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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公无渡河(1/2)

人的一生是短的,但如卑劣的过这短的一生,就太长了。

——莎士比亚

庄叔颐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在一团取暖,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温暖可以让她汲取,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她不肯认错。

带着孩子天真的固执,也带着成人愚蠢的幻想,她个性里就是有着永宁人不肯服输的血液。

“我求求你了。

出来,榴榴。”柳椒瑛已经用尽全部的忍耐,她快要疯快要抓狂。

她曾失去过三个孩子,不久前才失去另一个,现在她再不能承受失去这一个的后果。

柳椒瑛用力地抓住祠堂大门,眼神里已经露出了不驯的光芒。

她要拆了这该死的门,不管这门代表着什么。

谁也不能阻止她,谁也阻止不了一个母亲。

“拆,拆掉它。

我叫你们拆掉它。”柳椒瑛用力地拍打那扇门,她已经疯了。

“可是,太太。”没有人敢动手。

这是庄府的祠堂,动手就意味着与庄家为敌。

那扬波是如何做到拆门而无事的,也只有他与老爷知道了。

“我说拆了它。

扬波呢,去把扬波叫来。”柳椒瑛双眼满布血丝,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太太,扬波先生不在府里。”仆人们都已经手足无措了。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做。

阻止也不是,动手也不是,好似是两道深渊之间只有一线生机,可是他们找不到。

柳椒瑛深吸了一口气,她那张狰狞的脸慢慢地平复下来。

她好似冷静了下来,但是用那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叫人们惊骇不已。

“那就我自己来吧。”

“不,太太,不能这么做。

冷静,太太。”先行一步冲回来的柏宇几乎是吓得血色全无。

柳椒瑛一手挥开他,抓着大门,怒吼道。

“那是我的女儿,那是救过我的命,最后一个我的女儿。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要我如何冷静!”

“夫人,别慌。

我这就开门。”随后的是一路奔跑,而气喘吁吁的庄世侨。

他一边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边说道。

“不,她从里面锁上了。”柳椒瑛一见到庄世侨便泪流不止。

“她不肯出来,越皋。

榴榴她不肯出来。

她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

快救救我们的女儿,求你了,越皋,救救她。”

“里面……锁上了,怎么可能。

她哪来的锁?

扬波!”庄世侨一下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可是他还是拿这两个混蛋孩子没有办法。

“去把门给撬开。”

“可是这是……”柏宇犹豫了。

“反正门坏了要修的,都已经和祖先告过罪了,他们会谅解的。”庄世侨佯装简单地说。

这是大不敬。

他知道,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因为他是庄家的当家人,一家之主。

他这么做,可以;别人这么做,便是与庄家为敌。

这是奇妙的不可思议的,但是也确实是古老的家规。

“你这不孝女。

你真想饿死自己吗?”庄世侨第一个冲进房间,一把将那缩成一团的傻瓜闺女抱了起来,急匆匆地冲了出来。

偏偏,他那比石头还要顽固的闺女仍然死不悔改。

庄叔颐死死地抓住大门,纤细的手指嵌入细小的缝隙。

若是用力拔,许是会磨破皮,甚至是折断那小小的骨头。

“我不出去。”庄叔颐的嗓子已经沙哑了。

几天没有喝水,她的喉咙早就干渴得要冒火了。

普通人早该对这火急火燎的饥饿和干渴服输。

可是她偏不。

“我没有错。”

“你这折磨人的小东西。

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榴榴,是阿爹错了。

你没有错。

你出来好不好?”庄世侨摸了一把她的额头。

她满是冷汗,嘴唇干燥而苍白。

她已经虚脱了。

庄世侨心疼极了,又觉得异常的愤怒。

这要了人命的小闺女,就为了这么一点事,便犟到了现在。

若是她好好地认个错,他是绝不会将她关在这里的。

“真的?”庄叔颐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便晕了过去。

“榴榴!”

这个不省心的小东西,睡了一天一夜,连食物都是用流食勉强灌进去的。

白医生守了好几天,总算是守到她醒过来了。

若是再晚个半会,整府的“榴奴”恐怕都要疯了。

“阿年呢?”从昏睡中一醒来,迷迷糊糊的庄叔颐完全忘了之前的事情,像平常似的问。

“小姐,您终于醒了。”月桂几乎是喜极而泣。

“什么呀?

阿年呢?”庄叔颐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半闭着眼睛,摇晃着脑袋问道。

“阿年还没来吗?”

“老爷,老爷,小姐醒了。”月桂哪管得了这么许多,兴奋地冲出外去大喊道。

“快去通知太太。”

“吵什么呀?

头好痛。”庄叔颐还没想起来,眼前就围了一群人。

“大家都在这里干嘛呀?

我是伤风了吗?

说起来,今天要上课了吧。

阿年呢?”

“真是三句不离扬波呢。”三太太江文茵用帕子捂着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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