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察觉(1/2)
地毯上衣裙散落,腰带垂挂在椅背上。
壁炉内被余烬覆盖,早已熄灭。
空气又冷又湿,好像开门时的浴池。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睡着了,此时正竭力在从一场长梦里苏醒。
侍女的嘴唇贴着他的脊背,似乎在提醒他们半小时前刚度过一段欢愉时光。
我还活着。
卡安庞心想,活得好好的,还跟侍女上了床。
这一切无疑都是真实的。
但他的记忆却不是这样:骑马穿越迷雾,魔法战士拱卫在身边;没穿衣服的酒吧佣兵,荒街与公园;他要下马,获得第一份追捕到恶魔猎手的功绩……一柄脆弱的冰刃,砍下了他的脑袋。
就像在地下室目睹恶魔猎手被处刑那样,一刀斩断脖子,只是少了血流。
没有床,没有女人,没有性和恐惧……不,一定是哪里不对劲。
那不是我的记忆。
死人没法跟侍女乱搞。
他想去找首领,西尔瓦努斯会解决他的问题,满足他一切适度的需求。
卡安庞记得首领承诺他的神秘仪式,记得他称自己为“第一大臣”。
然而他也记得自己去找过对方。
首领告诉他,去找个女孩……就是他身边沉睡的女孩。
现在她醒了,被卡安庞的动作惊醒。
有一个刹那,他似乎感到自己曾在她身上得到慰藉。
但当女人用她朦胧的睡眼望向他时,这种感受消失了。
这眼神不对。
卡安庞捡起衣服,示意她离开房间。
我没见过这婊子。
他拥有的也根本不是她。
他已经彻底清醒,弄明白了这一切的阴谋。
我死了一次,为首领而死,为他的事业而死。
在这之前卡安庞是心甘情愿的,他允许西尔瓦努斯把他的一部分灵魂放进某个魔法战士的身体,他允许黑巫术在灵魂上留下伤痕。
他的狂热发自肺腑,他的付出不求回报……而现在卡安庞不这么想了。
妈的,这白痴到底是谁?
留在安全屋享用妓女、不愿付账的人不是他,分割出去的灵魂不受巫术蒙蔽,他的思考和畏惧才属于卡安庞。
见他妈的鬼,反正不是我。
当灵魂重新完整,他才是自己,再没有人可以操纵他。
在那一瞬间他就该明白过来……但我只是凡人,无法承受神秘。
精神上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他匆匆爬起,费力套好上衣。
母亲在等我,拉上拉锁时卡安庞想。
贫民窟里的苦力工没有当土匪的胆子,贵族老爷的奢华命运更不可能降临到他身上。
只有苦难和平凡与他相伴,直至在浓雾里终结渺小的一生。
与亡命厮杀和不切实际的欲望相比,这种生活似乎并不赖。
卡安庞将腰带穿过衣眼。
最前面的环扣松脱了一个,他怎么也扣不上,最终唯有提着裤子走到门前。
他必须尽早离开,否则就会被卷入战争。
忽然门铃摇动起来。
……
“你怎么确定他会根据鱼饵找过来?
不是所有的起义军高层都能保守秘密。”拉梅塔惊奇地问。
“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恶魔的身份,女士。
托拜斯制定了计划的细节,因为他是雾之城的通缉犯,巴不得城主换人,好揭过他的罪行。
除此之外,没人知道那些无名者的来历身份。”
“于是白之使求助于恶魔猎手。”
西尔瓦努斯摇摇头,“他自己就是恶魔猎手,自然不要拖累作帮手。
你我都清楚圣卡洛斯红墙内会是什么模样。
说实在的,我很诧异这次行动进行得如此艰难。”
“行动?
你指那次刺杀吗?”
“当然不可能。”他再渴望胜利,也不至于相信几名神秘生物刺客能杀死空境。
“我是说全部。
从安哈尔关闭红墙内外的通道,再到封锁整个圣卡洛斯,治安局很少这么听话……我与特雷弗在餐桌上举杯,他的酒量跟勺子差不多——这位不幸遇难的前任驻守者生前喋喋不休地抱怨他的上司:没完没了的预言、对莫须有灾难的防备、神经质的监察总管,还有嗜好美人的大狮子和疯疯癫癫的占星师。”西尔瓦努斯想起刺穿特雷弗心脏时,后者混乱狰狞的目光。
“狄恩·鲁宾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拉梅塔说,“罗奈德·扎克利到克洛伊则只为混日子。
白之使不同于他们。”
“我犯了个错误。”他承认,“对付白之使没有对付事务司那么容易,他甚至不受外交部的影响。
我没想到他会离开总部。”不过照实说,白之使原本也几乎没怎么回去过就是了。
“这意味着我根本没机会去了解他。”
拉梅塔瞧他一眼。
“你很幸运,之前他从未来过圣卡洛斯。”她慢慢靠近镜子,西尔瓦努斯察觉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倒影上。
“只有他的敌人了解他。
你在克洛伊塔得不到你想要的,对很多占星师来说,白之使都像个陌生人。
能在无意间决定他们生死的陌生人,傻瓜才会想接近。”
“有时敌人比朋友了解自己。
那作为敌人,你了解他多少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毫无疑问,白之使不论是实力还是能力,都足以统领命运集会。”她假面上的羽毛微微颤动。
“对你来说,他唯一可被利用的弱点就是他的职责。
然而有时候这也会令他更强大。
好在,这次你投下的诱饵起到了作用。”
首领紧皱眉头。
“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这种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都巫术被解除了。
是白之使?
莫非他也是巫师?
虽然我神秘度差得远,但职业可不会认错。”
“学习巫术并不困难,不过是几句咒语加上一点运气。
瞧,他去找那个凡人了。”拉梅塔饶有兴趣地说。
……
卡安庞打开门的动作比自己的思考更迅速。
好像是手臂先动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正面对一个抉择。
但在他的思维发展到达这里的同时,问题就已经被解决了。
黑色竟刺痛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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