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天禄四十六年。

这一年距离周道离开平安镇刚好十年。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十年岁月，周道早已从当初的炼境九变成长为今日的天地境强者，站在了这天下绝巅之处。

三月春风，正值桃花烂漫。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来往不绝，车架如过江之鲤，比起往年却是热闹了许多。

“再快一些，不要耽误了时辰。”

一辆枣红赤炎驹拉着的马车上传来了清冷的催促声，招摇的旗帜上赫然绣着一枚暗金色的“陈“.

“那是西陵府陈家的车架啊。”

就在此时，有眼尖的过路客商一眼便瞧了出来。

天下之大，各府各域皆有门阀世家，盘根驻地数百上千年，香火旺盛，传承不绝，产业更是遍布各行各业，号称当地的土皇帝。

文官下轿，武官下马，此等殊荣与【如朕亲临】几乎相差无几了。

陈秀玄言语轻慢，一字一句却显得极为中肯。

周道神色平静，凝声轻语。

此时此刻，元始山上。

琉璃街上，各楼的灯笼高挂，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别样的风姿在月夜下飘荡，原始的欲望在推杯换盏中得到释放。

周道一步踏出，便入虚空无痕，消失在了元始山上。

“这一世，我若不灭，元始山必会世代供奉。”

“少爷，快看……”

眼前的一幕却是让这位西陵陈家的传人猛地愣住。

周道突然开口，且语出惊人。

“混沌，不必惊讶，自从平安镇回来以后，我便感觉到那座山很快就要彻底现世了……”周道沉声轻语。

这里是京城最著名的花街柳巷，就连名气最大的【天香楼】都是稳坐壹号的大位。

“老板，给我来碗牛肚面，加个鸡蛋，糖心流黄……记得多放葱花多放蒜……”

京城，琉璃街。

“公子，回吧……别看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口袋里没有点银子，那些姑娘是不会搭理你的，你就算看穿了也没用。”

周道在经常光顾的面摊前坐了下来，随意点了一碗浇头汤面。

听说，每天送到秦皇面前的弹劾犹如雪花片一般，从未断绝过。

“足够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路上闲来，那掌驾的管事不由闲聊起来。

“等人？”伙计一愣：“大晚上，鬼才来。”

周道看了看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赶忙要将清白在人间。

片刻后，车马便已到了元始山下。

可是这两年，江湖上倒是少有关于这位元王的传言，他偃旗息鼓，深藏功名，仿佛从这世上凭空消失了一般。

当然，还有些客人实在是囊中羞涩，肚皮和兄弟，他只能顾上其中之一，无奈只能先在这小摊上填饱肚子。

这是遗落人世的大秘，那座号称天下至高的山岳便是落日宗昔日的道场。

毕竟，百年云烟之后，谁还能真正立在这人世之上，享受繁华不灭……

“今天是元始山开宗立派的大日子，天下世家皆有上拜恭贺，我切不可怠慢了。”

周道倒也不急，随口说了一句。

“那是道山大祭之地，那也是道王成就万古威名之所……历代以来，道山会盟，无一不再影响天下的格局……然而世人并不知道它的来历……”

周道对于这种地方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架不住兄弟的相邀，来过一两百次而已。

“这……这是秦皇御书！

？”陈修玄双目圆瞪，简直不敢相信。

“这位王爷乃是草莽出身，早年间混迹于御妖司，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虽然得了富贵，却不知天威难测，炫耀武力，彰显神功，又怎能知晓前路祸福？”

就在此时，掌驾的管事扯了扯陈修玄的衣角，指了指元始山下的一块石碑。

万千异象之中，元始真王身披发衣，屹立法坛至上。

“嗯！

？”

“开宗立派的大日子，你就让身外化身出面吗？”

就在此时，一阵宏伟的钟声猛地响彻，回荡在元始山的上空，玄光泼洒，祥云缭绕，漫天星辉如天路续接，垂落山中。

“我很期待那一天……落日终将跃苍穹……”

在提及那个名字的时候，虚空中荡起一阵无名的波动，仿佛那个名字不可诉说，亦不可提及。

谁能想象，这些贵人会纡尊降贵，亲临元始山，当真是给足了元王的面子。

“当朝长公主！”

祭日大灵尊作为祭祀，开启了此地大典。

“好大的威风！”

“你……”混沌魔神面色微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周道。

周道在面摊坐了一晚上，续了三回面……直到各楼的灯笼渐渐熄灭，连路边的摊贩也开始收摊。

陈修玄眉头皱起，不由地看向车外。

陈修玄撇了撇嘴，只觉得无比的苦涩。

不多时，伙计便将一位热腾腾的汤面给断了上来。

陈修玄顺势看了过去，只一眼身体却是猛地一颤。

“这供奉得未必是我。”

“怎么不动了？”

“道山！”

“少爷，前面不让马车过，让我们下来走。”

若在以往，各府都是派遣一些紧要的头脸人物出席这等场合。

就在此时，掌驾的管事支支吾吾地说道。

……

到底是当朝新贵，年少得志，不知道德行浅薄是担不得这么大的架子吗？

人狂必有天祸。

元始山下，一辆辆马车整齐地靠在旁边，一位位平日里在京城都未必见到的达官贵人纷纷从马车中走出，步行上山。

陈修玄压低了身子，在一众上山的人当中，他显得平凡不过，纵然西陵陈家的光环在众人之中也显得黯淡无光，平平无奇。

对于这些世家门阀而言，他们看过太多权臣崛起，又看过太多大贵陨落。

“旁边就是十三皇子！

？”

陈修玄仿佛看穿了人世变化，高高在上，把握智慧，要做那岁月过客，看那潮起潮落。

显耀如当年柳公侯又如何？

三世公卿，最终还不是落得个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下场？

在他们眼中，当朝新贵需要结交，但是打心底里却也未必看得起。

“我等人。”

王小乙说过，琉璃街是最接近人性的地方，什么道德修养，礼义廉耻……在金钱和欲望面前统统成为了狗屁，只有放纵和放纵。

想到这些前人古训，陈修玄不由冷笑，从车架中走了下来。

混沌魔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开口道。

混沌魔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对于这地方王小乙可是轻车熟路，每次来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他们就喜欢直来直去，一进到底……大多会在这些小摊上随意吃上两口，以防体力不支，不到两回合就败下阵来……虽然不至于让姑娘们当场取笑，可必定会沦为风月场所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倒是想见见他……”周道目光微凝，几乎化为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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