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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仇畏不妄动 双美抱卧眠(1/2)

“你这是又怎么了?”蒲茂皱起眉头问道。

蒲茂七八天大概会想起来见苟王后一面,长的时候,可能得个把月,苟王后知道,她不该摆出不开心的样子,她应该向张妃、慕容妃她们学习,屈意承欢,可她实在是难以克制怒气。

苟王后答道:“大王,贱妾闻听,崔瀚上书进言,请大王责罚苟雄?”

“苟雄办错了事,是孤要责罚他,与崔瀚无干。”

苟王后问道:“敢问大王,苟雄办错什么事了?”

“他纵兵劫掠代郡百姓,拓跋倍斤的状告到孤这里了!”

苟王后说道:“大王,代郡本来就该是大王的,拓跋倍斤胆大妄为,代郡因被他窃据。

苟雄纵兵入掠代郡,他也是为了大王啊!

大王,却为何对拓跋倍斤这狼崽子迁就,而罪责苟雄呢?”

“现在还不到整治倍斤……,孤给你讲这些作甚么!

你又是从哪个奴婢处听来的此事?”

苟王后充满痛恨地说道:“崔瀚谗言,迷惑大王,使大王不惩倍斤,反责苟雄,……大王,宫城内外的忠义之士尽皆愤慨!

贱妾就是从这些忠义之士处听来的。”

这话倒是把蒲茂给逗乐了。

蒲茂笑道:“宫城内外、忠义之士、无不愤慨,王后,你这话是在说,孤是个昏君了?”

“大王英明神武,岂会是昏君?

贱妾也不敢这么说!

宫中内外的义士皆言,这都是因为崔瀚巧言惑主,是崔瀚的过错!

大王是受了他的蛊惑!”

蒲茂挥了下衣袖,说道:“孤既然英明神武,又岂会受蛊惑?

王后,你上次说,罪己诏,孤不宜下。

可是你知道么?

今日季和与孤说,天水等郡的蝗灾於今已是渐渐消弭,此皆孤敬天修德之功也;天水等郡的百姓无不对孤感恩不已。

你一个妇人家,以后少掺和国家政事!”见苟王后还想再说,追问她道,“你告诉孤,是谁告诉你的孤降旨责罚苟雄此事?”

苟王后是个老实讲义气的,心道:“我当然不能把这事儿是雷遵对我讲的告诉你,我若傻乎乎地告诉了你,你肯定会惩治雷遵!”咬紧牙关,闭嘴不言。

——雷遵,是仇畏之妻的从子,雷氏亦氐人中的一个大姓,他现为蒲茂宫中的近侍之一。

“夜深了,睡吧。”蒲茂站起身,自往后头寝殿去。

苟王后无法,只好暂罢了进谏的忠言,随於其后,跟着也去了。

……

雷遵个头不高,三十来岁,年纪与仇畏的次子仇敞相仿。

他俩大小相识,总角之交,关系甚好。

当天下值,雷遵偷偷地把蒲茂将要责罚苟雄的事儿,说与了苟王后的亲信宫女后,出了宫,便去到仇畏家。

蒲茂、苟王后对话的时候,他也正在仇家,与仇敞说话。

“僧弥,崔瀚越来越过分了,天下是咱们为大王打下来的,凭什么华士出来摘桃子?

先是建言大王,擢用华士,‘以德守之’,我就奇了怪了,只是他华士有德,咱们就没德么?

‘以德守之’这话没错,可就非得只有华士才有德能守么?

咱们就不能为大王守之么?

要说咱们氐人没德,大王也是氐人,那大王不也没德了么……”

仇敞打断了雷遵的话,亦唤其小字,说道,“日瑞,不要妄言!”

雷遵说道:“是,是?

……僧弥,他这是当面辱君啊!

我当时听见我就想冲上去,给他两个大嘴巴!”勉力把怒火按下去,接着说道,“建言完了大王这事儿,他和季和今天又卖苟将军的不是。

不惩罚倍斤,反过头来责罚苟将军,岂非本末倒置?

为大王戍边的是苟将军,还是倍斤?

幽州那鬼地方,天寒地冻的,苟将军不辞劳苦,在那里忠心耿耿,没落好处,却等来了什么?

罚俸!

训斥!

大王偏还就听了他俩的话,……你说说,这不是伤戍边将士们的心么?”

“你刚才说,你把这件事悄悄地告诉了王后的宫女?”

雷遵说道:“我能不告诉王后么?

我可不想苟将军因崔瀚、季和进谗而受到委屈!”

“这事儿你做得很好。

明天吧,你明天上值后,看看大王有何反应。”

雷遵问道:“什么意思?”

“大王若是收回成命,不再责罚苟将军,自然最好;大王若是对此只字不提……”

雷遵问道:“怎样?”

“你就回来告诉於我。”

雷遵说道:“你这不等於什么也没说么?”

“要想扳倒崔瀚,谁的态度最为重要?

当然是大王。

所以你要仔细地观察大王,看看大王对待崔瀚的态度有无转变。

如果大王收回成命,那就说明大王对崔瀚的态度有所转变,我就禀报我阿父,寻机进行咱们的下一步;如果大王没有收回成命,只字不提,那就说明大王对崔瀚的态度无有转变,或者至少说,转变得不明显,那咱们的下一步就只能再缓缓。”

雷遵说道:“按我说,还缓什么?

现如今朝野上下,特别是他建议大王行‘九品官人法’、‘五等爵制’此事传开以后,有几个不在后头痛骂崔瀚的?

早已是物议沸腾!

就劳请仇公带头,上书大王,我等附名於后,狠狠地弹劾他就是了!”

“你这是莽夫之见。”

雷遵嘿了声,说道:“我莽夫,你聪明!”

“日瑞,这不是我的意见,这是阿父的意思。”

雷遵收起不满,换上恭敬,说道:“我的确莽撞,……我斗胆问一问,仇公是何意也?”

“咱们虽然在司隶校尉这一仗上赢了一场,但崔瀚、季和、向赤斧等因为孟朗的遗书举荐,现而今不仅布列三省,并且深得大王信任,……大王信任的其实不是他们三个,是孟朗啊!

而孟朗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你是很清楚的。

所以非有万无一失之把握,阿父的意思是,咱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雷遵略微失望,说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日瑞,汝父为何给你起这个名字?”

雷遵呆了呆,说道:“为何?”

“正是因你幼时毛毛躁躁的,故此汝父名你日瑞,是希望你能少点毛躁,如牛般稳重!

汝父之苦心,你怎么到现在尚未体会;你的急躁性子,你怎么到现在尚未有变?”

“日瑞”,是氐语,公黄牛的意思。

氐人和北部草原的鲜卑等胡不同,他们和华人接触的最早,很久之前就开始农耕了,乃是半农半牧的族群,有些氐部甚至已经放弃了放牧,完全以农耕为业,所以影响到起名上,名中带牛之类字眼的颇是多见。

雷遵干笑两声,忽然想起一事,浮现疑惑,挠头说道:“僧弥,你比我只大一岁,我阿父为何给我起名日瑞,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我阿母说的!”

雷遵“哦”了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当时在场。”

仇敞无话可答,拉他起身,说道:“走吧,酒宴已给你备下,刚得了几个羯人女子,金发碧眼,长相与鲜卑诸胡截然不类,极有异域情调,你瞧瞧有相中的没有,有了,送给你!”

“哪里来的?”

“田勘送的。”

出了书房,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乌云密布,空气闷热。

仇敞停下脚,仰脸望了望夜空,喃喃说道:“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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