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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四章 离开(1/2)

“什么?

!”包大同大吃一惊,看到阮瞻的胸前果然触目惊心的一片殷红,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还在昏昏沉沉状态的小夏,“怎么办?

阿瞻的魂呢?”

“天意为了保护他,把他的魂压在他体内了。”包大叔说:“现在等于他的肉身死去,魂魄却昏迷了。”

“这样――这样是什么意思?”

“大同,你知道的,如果一个人的肉身死了,他的魂魄是不能强行附在里面的,那样的话,肉身还是会腐烂。

可阿瞻的情况不同,他的魂魄被天意压在他体内,就是说他的魂魄没有脱体,他的肉身也就不会坏。”

“你是说――他能复活吗?”包大同又惊又喜。

包大叔愣了半晌,为难地摇了摇头,“理论上是这样的,因为他的魂魄没走,而且不是强行留住的,所以肉身不腐,有复活的可能。

可实际上,他的心脏破了,医学上救不了他的肉身也一样不行。

何况他的魂魄不可能长时间昏迷在体内不醒,一旦苏醒过来,他的生命就是真正消逝了。

也就是说,他醒来的时候,就是他真正死去的时候。”

“有多长时间?”包大同问,“我们爷俩个都不是医学专家,也许我们应该把他弄到医院去看看,问题是他的魂魄可以多长时间不醒!”

包大叔俯下身,仔细探查了一下阮瞻的气息,“他的魂魄不超过十天就会醒。”他停住了话,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在最后关头,父子亲情还是战胜了残存的恶念,才让天意在那一瞬间做出保护儿子,舍弃自己的选择。

当晶刀碎裂的那一刻,天意的恶气完全被震了出来,以他的功力,若想自保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个时候,只要是个父亲就会把生的机会留给儿子,这没什么好说的。

可那个阵太厉害了,晶刀碎片的冲力也太凌厉了,所以他拼着自己魂飞魄散也没有保得住阿瞻的肉身。

或者,他是想留着儿子的魂魄,看这最后的十天有没有奇迹发生。

对吗?”

他突然问话,可是没有面对包大同,而是对手中那串以银色水线串起的珠子说。

奇怪的是,珠串似乎有意识一样,听到包大叔的问话,串珠子的银线发出淡淡的光芒,似乎表示同意。

包大同吓了一跳:“老爹,这是――?”

“你阮伯父已经魂飞魄散了,可是我没说他灰飞烟灭。

你看到的这条银线就是他的一魂一魄拧合而成的。

幸好,保存下来的是有意识的魂魄,可见他的心没有死,他还想把儿子救回来,然后带着这些恶气到无间地狱去,终有一天会化解的。”

包大同这才注意到,恶气并没有化解,而是被分裂成暂时无害的细碎部分,“当时你们推算阿瞻的命格时,他的奇迹是怎样的?”

“若有若无。”包大叔苦笑,“所以说这是不确定的,虽说事在人为,可是我听过心脏搭桥手术什么的,但是把破损得这么厉害的心脏修补好,我可没听说哪个医生能够办到。”

“法术可以吗?”

“据我所知,不能。”包大叔满心遗憾。

他能看透生死,可是怕不能完成老友的遗愿,“也许老天会赐给阿瞻奇迹,毕竟在绝阵时,天意突然清醒,也是上天的慈悲啊。”

包大同没说话,只低头看着阮瞻,就见他面白如纸,虽然胸口不再流血,但整个人脆弱得好像随时会随风而逝一样。

奇迹,说着容易,留下他的命也看似有希望,但奇迹在哪里?

要怎么才能做到。

“万里怎么样?”他头也不回地问。

“我们通过万里的身体,把法力施到灵网之上。

他不是个修道之人,这种力量是他承受不起的,而且他距离绝阵的阵眼最近,受的冲击最大,我估计他要昏迷些日子了。”

“没死就好。”包大同说得轻松,似乎很高兴万里受伤,但心里也是很担心这个朋友的。

“他会很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他昏迷的时候,你可以随时折磨他,正好报仇。”包大叔宠溺地看看包大同,“你不是说他老是和你斗嘴吗?

这下你可以骂他个够,他都不能回嘴。”

从小到大,虽然父亲表面温和,但很少宠他。

现在父亲这样一说,就好像不讲理的父亲为自己的儿子出头一样,闹得包大同有点不好意思,“我可没那么小气。”他搔搔头,又去拉父亲的手,想扶他起来,可一伸手之下,他的手却穿越了父亲的身体,父亲的身体竟然只是个影子!

包大同大吃一惊,僵在当地。

他从小修道,和无数鬼神打过交道,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他刚才回到这里时,被这场景震住了,根本没去注意什么,现在想来,父亲在重伤之下,竟然能那么快的来到阮瞻身边,还可以握住以阮伯父的魂魄串起的恶气,这都是不正常的,那些可都是虚无的啊。

还有,似乎万里的身边一直躺着一个人,不是父亲又是谁?

“大同啊。

你这个孩子就是这样,看到不喜欢的东西就不看,这是逃避现实懂不懂?”包大叔柔声道。

“不懂。”包大同极快的回了一句,显得格外任性。

“大同,看看我,我已经――”

“我不看!”话虽然这么说,也不敢抬头看,可是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大同,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抬头看看老子,一会儿我就要走了呢,给老子我看看你的脸,这下子可要天人永隔了。”包大叔假装平静地说。

包大同涕泪横流,从小到大,从没这么哭过。

在父亲就要离开的一瞬间,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舍不得。

为什么从没孝顺过他呢?

为什么从没有听过他的话,甚至,他没有和父亲说过自己很爱他。

“你要记得,今天我为你阮伯父做的这一切,我一点也不后悔。

我们从小认识,那时候我们都是流浪儿,在那个乱世里差点饿死。

是因为你阮伯父,我才活了过来。

有吃的,他总是先给我,我脚伤了,他就背我一路走。

恶狗和恶人欺侮我们,是他帮我挡。

他总是说,这世界上要没有恶人该多好啊。

对我而言,他是从我记事就认得的人,不仅是朋友,也是我的兄弟。

后来我们一起拜师学道,因为跟了不同的师傅而分开,后来一直聚少离多,可是这次,我们兄弟会一直在一起了,这叫有始有终,你该为我高兴啊。”包大叔抚抚儿子的头,但没有抚到,虚空而过,“你要知道,人这一生,朋友和兄弟是很重要的,所幸你有万里,假如你能救回阿瞻,他也会是你一世的朋友,一定要珍惜。

可惜,我没有好好疼爱过你。”

“不,老爹,你很疼我,是我不争气。”

“胡说,你争气得很。”包大叔爱怜的斥责了儿子一句。

在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老友的心,他曾经以为自己有机会弥补亏欠儿子的爱,以为可以享受父子之情的,但终究也失去了机会。

“你没有天生良能,却能修炼到如此地步,很了不起哪!

我走后,你要勤奋修行,你知道我们这一派是不忌女色的,将来要讨个好姑娘做老婆,知道吗?

不要只看相貌,还有,要照顾――”

“老爹你别走,阮伯父不是在阳间呆了很久吗?”包大同打断父亲的话,

“大同,不要不听话。

你阮伯父未走,是因为有未了的事,可是我这是陪着兄弟下地狱去,有什么遗憾,我有子如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我们修道的,讲究天道自然,你要想得开。

我这次走,是帮你阮伯父化解这些恶气去的,说不定,你百年之后,我们父子未必没有见面的时候。”包大叔不确定地说着,“大同,抬起头来,别哭得像个姑娘家,现在万里昏迷着不能动,阿瞻能否复活也是未知数,就剩下个小夏,一个姑娘家没有人帮可怎么行,你要坚强点,别让我走得不安心。”

包大同知道父亲说的对,也知道这一切无法挽回,可是他就是无法止住心里那撕扯一样的难受,想握着父亲的手不松开。

看透?

说得容易,他们虽然修炼,但不过是帮助世人斩妖除魔而已,毕竟是凡人,怎么能看得开?



可是这是父亲的愿望,既然他从没做过让父亲骄傲的事,那么他现在至少可以装得坚强点。

而此时,小夏醒了。

醒来的那一刻,阮瞻看她的那一眼,嘴唇微动着说的那句话一下子闯入她的脑海里,让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一下从头顶贯穿到了脚底。

她爬起来,远远就看到阮瞻躺在地上,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惧,就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她踉踉呛呛地跑了过去,见阮瞻如雕塑一般静默着不动,头脑一阵混乱,扑过去上下检查他的身体。

他的脸冰凉,胸口稳定的跳动完全消失,那寂寞的、总是让她不禁心生怜意的眼睛紧紧闭着,坚毅的嘴角此刻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弧度。

他太累了吗?

他活着太辛苦了吗?

可是他说会永远爱她,为什么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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