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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留子(1/2)

卢雨霏大晚上被吵醒来,她胡乱披了件衣服,张嬷嬷已经到外面开门了。

过了一会,张嬷嬷回来,肃着脸对卢雨霏说:“世子妃,王妃要生了。”

“我知道。”卢雨霏飞快地整理头发,说,“我刚才听到了。

嬷嬷,给我更衣,我去前面守着。”

张嬷嬷应了一声,赶快挑亮灯光,把所有人都叫起来给卢雨霏整顿。

卢雨霏这里才刚刚穿好罩衣,外面又来人了。

张嬷嬷出去接话,这会张嬷嬷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她的表情却不怎么好:“世子妃,刚才报信的婆子说,王爷下令,任何人不准出门。

如果发现有人未经允诺在王府里走动,一律以犯上作乱处置。”

屋里所有丫鬟都倒吸一口凉气,犯上作乱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尤其这里是皇家,被打死了都要担心会不会连累亲族。

靖王下这么严苛的禁令,那就是钉死了,不让任何人出门,也不让任何人传递消息。

卢雨霏衣服换到一半,听到这里,她把自己头上的珠钗拔下,随手扔到妆奁上,说:“得了,不用换了。

白忙活一场。”

张嬷嬷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吓得手指哆嗦,整个人惴惴不安。

只是生孩子而已,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生产,王爷为什么要搞这么大阵仗?

不知道,还以为是宫变呢。

卢雨霏深呼一口气,跌坐在凳子上,许久没有力气动弹。

静了一会,卢雨霏觉得屋里气闷,说:“把窗户支开,通通风。

炭都快烧没了,撤下去,换盆新的上来。”

“是。”丫鬟领命,提着炭盆去外面捡炭。

趁屋里人少,卢雨霏靠近张嬷嬷,压低声音说:“嬷嬷,王爷不让出门,你就在角门跟前守着,小心留意外面的动静。

一旦有什么消息,赶紧来告诉我。”

张嬷嬷应了一声,连声道:“老奴明白。”说完,张嬷嬷踌躇,悄悄用气音问:“世子妃,您说她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

卢雨霏抿着嘴,脸色阴沉,看不出表情来。

是儿子还是女儿?

卢雨霏当然希望是女儿。

万望老天开恩,这个节骨眼让她生出儿子来,可不是好事。

张嬷嬷出去了,卢雨霏一个人坐在寝房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最后卢雨霏实在是慌得不行,干脆找来一串佛珠,坐在塌边,一边拈佛珠一边在心里祈祷:“是女儿,一定是女儿。”

卢雨霏心神不安地等了许久,快鸡鸣时分,张嬷嬷耷拉着脸色回来了。

一看到张嬷嬷的脸色,卢雨霏心中就重重一沉。

“世子妃,王妃生了。

是个男孩。”

与此同时,王府许多个院子里,都有人悄悄从角门跑回来,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屋里主子:“王妃生了个男孩。”

燕安院里,稳婆抱着襁褓,笑呵呵地将孩子的脸展示给赵承钧看:“恭喜王爷,您看,是个大胖小子,足有八斤重呢。”

那个孩子皮肤通红,脸被泡的皱巴巴,此刻还闭着眼睛,尚且不知他来到了怎样一个世界。

这是赵承钧第一次看到新生儿,他觉得惊讶,也觉得神奇。

孩子出生,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在赵承钧的印象里,小孩子都包在大红襁褓里,干净体面,白白胖胖。

赵承钧便一直以为,小孩子一出生就是白白净净的。

原来,他们刚来到人世的时候,这样小,这样脆弱。

稳婆见赵承钧认真注视孩子,壮着胆子让赵承钧伸开手,她将襁褓放在赵承钧手上。

赵承钧全身都僵硬了,他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手心小小的孩子,心想,这就是他的儿子。

他和唐师师的儿子。

他当年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赵承钧的手臂完全不敢动,刘吉见赵承钧姿势僵硬,熟练地上前接过襁褓:“王爷第一次当父亲,还没学会怎么抱孩子呢。

等以后多抱几个,王爷就会了。”

赵承钧没抱过小孩子,刘吉却游刃有余。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刘吉用的是“第一次”,似乎完全忘了养子的存在。

赵承钧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刘吉接过孩子后,他着实松了口气,问:“王妃呢?”

“王妃在产房里面,已经睡着了。”

唐师师怀孕怀的艰难,生产倒还算顺利,基本没受什么折腾就生出来了。

赵承钧看向门窗紧闭的产房,说:“你们把他抱下去,让奶娘好生喂养。

刘吉,你亲自去盯着。”

刘吉一迭声应下:“哎,老奴遵命。”

刘吉是照料着赵承钧长大的,如今能继续照料小主子,无疑脸上光彩极了。

刘吉一颗心都扑在孩子身上,这是王爷好不容易得来的子嗣,未来王府的继承人啊。

襄王、滕王和王爷三支王脉,独有这一个儿子,在刘吉眼里,这可不是无价之宝么。

刘吉领着奶娘去了,他是太监出身,在宫里伺候过皇上和贵妃的,对伺候人的事再熟悉不过。

将孩子交给刘吉,赵承钧也放心。

将孩子送走后,赵承钧终于放了心,大步走向产房。

门口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吓了一跳,产房男子可不能进,会有血光之灾,更甚者会妨碍仕途!

然而她们看到赵承钧的脸色,无人敢说话,沉默地让开。

赵承钧完全不把那些鬼怪之言放在心上,一个男人能不能成事,仕途上能不能寸进,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归咎到女子产房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里面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成大业是为了庇佑他们,有什么可避讳的。

他走进产房,一闻到里面的血腥味,内心就是一悸。

她那样娇气怕疼,手指磕在桌子上都要哄很久,如今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杜鹃端着一盆热水出来,一抬头见到赵承钧,险些吓得跪下:“王爷?”

赵承钧立刻用眼神警告她:“安静。”

杜鹃自知失言,赶紧把嘴巴闭上。

赵承钧问:“她在里面?”

“是。”杜鹃小声地回,“王妃太累了,已经睡了。”

赵承钧挥挥手:“出去吧。”

杜鹃应是,她本来想说什么,看到赵承钧轻轻走向床帘后,又觉得什么都不用说。

她抱好水盆,悄悄合上帐子,轻手轻脚退下。

赵承钧掀开床帐,他看到床上的人时,即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重重一疼。

床上的被褥已经换过了,但血腥味依然在,她头发被汗水完全打湿,脸色苍白,唇无血色,靠在枕头上虚弱地睡去。

赵承钧坐到床边,轻轻挽过她汗湿的头发,拢在鬓边。

她那么爱美的人,竟然能累到毫无知觉地睡去,可见受了多少罪。

赵承钧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唐师师毫无转醒的意思。

丫鬟看到,生怕赵承钧降罪,小心翼翼地说:“王爷,王妃生小郡王太累了,过一会就醒了。”

赵承钧是最高爵位亲王,他的女儿封郡主,儿子中嫡长子封世子,日后承袭亲王,其余诸子一律封郡王。

唐师师生下儿子,是嫡长子还是嫡次子并不好说,但是称其为小郡王并没有问题。

赵承钧站起身,说道:“让她继续睡吧,谁都不许吵醒她。

王妃休养是最大的事,若是有人敢拿外面的事到她跟前说,或者引其他人来见她,被本王知道,一概格杀勿论。



丫鬟跪了一地,胆战心惊地低头:“是。”

赵承钧让丫鬟好生照料唐师师,自己大步往外走。

燕安院外,此刻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一圈守卫,赵承钧出门,对侍卫首领说道:“看好大门,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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