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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3/4)

使女举着托盘,在屋里转了个大圈,不多时,两只托盘都装得满满的。

乐班奏起萧瑟,使女们鱼贯而入,送来美酒佳肴。

武皇后手执鎏金银壶,亲自走到常乐大长公主面前,为她斟酒。

当着外人的面,常乐大长公主没有故意为难武皇后,和武皇后言笑晏晏,相处得很融洽,一点都看不出不和的迹象。

说了几句场面话,常乐大长公主示意赵观音起身,“二娘,为皇后斟酒。”

众人已经知晓赵观音是未来的七王正妃,闻言都把目光投诸到她身上。

赵观音娇羞无限,起身为武皇后斟了一杯葡萄酒。

武皇后含笑道:“二娘端庄娴静,有大长公主昔日之风。”

也不知这话是赞还是贬——常乐大长公主年轻时以跋扈刚烈闻名长安里坊,驸马赵瑰曾被她当街打骂,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大汉,硬被媳妇打得泣不成声,只能跪地讨饶。

连当时的太宗皇帝都惊动了。

众人摸不准武皇后话里的深意,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应和。

千金大长公主没有想那么多,只要是武皇后说出口的话,她头一个支持!

她举起飞鸟纹酒盅,“皇后喜得佳媳,应当多饮几杯。”

常乐大长公主笑容不变,把武皇后的客气话全盘接下,“我性子暴躁,她比我强多了。”

武皇后眼眉舒展,笑而不语。

李令月偷偷朝裴英娘做鬼脸,“有这么个岳母,七王兄以后有的受!”

宫人们在台上添设坐席,众人彼此寒暄几句,各自坐下。

李治斜倚凭几,笑容浅淡,时不时和几位姑母闲话几句。

李令月不想和赵观音搭话,特地绕到另一边,把自己的坐席移到武皇后身侧。

锣声阵阵,气氛为之一肃。

数十个俊秀挺拔、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君,额束彩带,手执鞠杖,骑着皮毛油光水滑的纯色骏马,呼啸着奔入场中。

马蹄踏在平滑的球场上,风驰电掣,声势浩大,犹如千军万马。

宝马神骏,马上的郎君们也风度出众,姿态潇洒。

楼中的贵族少女们不由怦然心动,绞衣带的绞衣带的,摇扇子的摇扇子,有人脸上羞得通红,神情忸怩,也有人大大方方,言笑如常。

年长的女眷低声询问自家女郎,瞧中哪一个了?

年轻女郎们欲语还休,眼光随着场上的情郎飘来飘去,恨不能把目光嵌在郎君们身上。

场中的比赛精彩纷呈,朱漆波罗球满场乱飞,鞠杖击打在一处,发出一串串振奋人心的脆响。

一声锣响,一个穿豆绿色圆领缺胯袍的少年郎将小球送入对方的球囊中,御楼掌声雷动,观赛的众人发出热烈的唱好声。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裴英娘,也不由看得心情激荡,忍不住趴在栏杆前,仔细盯着楼下的围场,生怕错过李旦进球的场面。

她押了一块玉佩,李旦进的球越多,她的赢面越大。

武皇后端坐在帘幕下,和常乐大长公主、淮南大长公主、千金大长公主等人说笑,并不关心场上的赛事如何。

李令月一颗心全系在薛绍身上,连和赵观音斗嘴的工夫都没有。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薛绍,跟着他的动作,绕着半敞的轩窗踱来踱去,时不时跺几下脚,气道:“武三思竟然敢对三郎挥鞠杖!

他不知道波罗球该怎么打吗?

我看他分明是故意的!”

武承嗣和武三思也在场中,两人额前系的是红色绸带,和李旦、薛绍、李显不在同一队。

裴英娘的目光跟着李旦打转。

平时的八王,沉静严肃,雍容矜持,总让人误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古板。

今天看他在场中驰骋,身手利落,意气风发,双眸燃烧着熊熊斗志,一脸不肯相让的狠厉执着,这才像个争强好胜的少年郎嘛!

就在此时,黄队的四名郎君把李旦围在中间,四根成人手腕粗细的鞠杖,同时挥向李旦!

裴英娘呼吸一滞,提心吊胆,一声惊呼脱口而出:“阿兄当心!”

御楼和球场离得不近,人声嘈杂,场中马蹄阵阵,李旦不可能听见她的喊声,但是他却像是有所察觉,千钧一发间,回眸看向高楼的方向。

高台上帷帐舒卷,彩绸飘扬,帘幕后珠环翠绕,花枝招展。

水晶帘后,有无数张年轻貌美的面孔。

但李旦还是一眼看到那个趴在窗前的小小身影。

他嘴角微弯,小十七向来乖巧柔顺,原来也会露出这种目瞪口呆、惊异激动的鲜活表情。

马嘶声近在咫尺,几根鞠杖从不同方向扫来,眨眼间已经袭向他的肩头。

李旦收回眼神,下腰后仰,在马背上挪了个身,动作犹如行云流水,顺利从鞠杖夹击中抢到拳头大的朱漆小球。

围着他的人立刻调转方向,想再次堵住他的去路。

李旦轻笑一声,手腕一沉,挥动鞠杖,隔着大半个球场,把朱漆小球准确无误地击进对方的球囊中。

锣声响起,令官尖声唱筹,示意进球得胜。

高楼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李旦轻勒缰绳,回头找到裴英娘的身影,举起鞠杖,束发的泥金绸带在风中飞扬,端方的脸孔上漾出一个极轻极浅的笑容,胜过浸染了三月朝阳的春风。

李令月攥住裴英娘的手,发出欢快的尖叫声:“八王兄击中球囊啦!”

场中的比赛仍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李旦衣袍猎猎,神采摄人,东奔西突,风回点击,一次次挥动鞠杖,把朱漆小球送入对方球囊。

裴英娘很快喜欢上波罗球戏。

一颗心跟着场上的局势,时而激动,时而担忧,时而恼怒,时而振奋,不论结局如何,能亲眼观看整场比赛,已经让她大开眼界了。

不止李旦让她大吃一惊,素来文弱的薛绍也表现出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年轻风貌,就连肥胖慵懒的李显,争抢朱漆小球时,也丝毫不露怯懦,勇武非常。

这才是大唐儿郎,文能熟读经书,武能弓马骑射,自信洒脱,健朗豪爽。

朝中的文臣,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之余,亦能打马游猎,仗剑而行,新科进士,无不是文武双全的俊杰英才。

场上的儿郎中,除了李旦、李显、薛绍、武承嗣、武三思这样的王公贵族,剩下的便是今年的新科进士,这是他们在各大世家前露脸的好时机。

往往波罗球戏结束后,会有数家女郎争抢表现出色的郎君。

武皇后很看重寒门学子,她之所以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除了李治的默许之外,离不开来自寒门士子的支持。

这些年来,她任用大批根基浅薄的寒门学士和宰相分权,打击关陇贵族,成效显著。

寒门学子的崛起,让长安城的各大世家十分不满。

然而科举制度经过多年发展,已经根深蒂固。

武皇后从不遮掩对寒门士子的器重,世家们不得收起轻视之心,积极谋划,争相把新科进士揽入门下,为自家女郎定下东床快婿。

裴英娘发现,各家公主名下的户奴全挤在窗前,默默关注着场上的比赛,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点评某几个相貌最俊朗的少年郎君。

临川长公主李孟姜干脆让人把她的坐褥挪到窗前,目光灼灼,专心致志地盯着场上的动静。

忍冬悄悄对裴英娘道:“长公主的嫡女今年及笄,还没定下人家。”

裴英娘回头扫视一圈,除了心愿达成的常乐大长公主,其他女眷贵妇都关注着场中的局势。

有人提起薛绍,夸他不愧是“美三郎”,果然生得俊秀。

李令月双眼圆瞪,吩咐昭善:“去看看谁在议论三表兄,我还没吭声呢,谁敢打他的主意?

!”

裴英娘失笑,目光无意间落在李治身上。

他患有眼疾,视力不好,大概看不清楼下场中的情景,虽然眼睛一直望着球场的方向,但神色平静无波,完全不像在看一场激动人心的蹴球比赛。

李显进了一个球,得意洋洋时差点摔下马,他也没什么表情。

武皇后忙着和世家贵妇们应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裴英娘蹑手蹑脚走到李治的坐席旁,矮身挨着李治坐下,“阿父,七王兄刚刚进了一个球呢!”

李治眉峰微挑,“显儿吗?”

他笑了笑,“前几天听他哭诉训练辛苦,原来是为了今天。”

他果然看不清比赛。

裴英娘心里有点难受,干脆坐在李治身边,为他讲解比赛。

“七王兄和武家表兄撞到一块,鞠杖掉了。”

“薛表兄好厉害,三个人都拦不住他!”

“八王兄抢到球了……啊!

球被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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