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妹妹，你在发什么呆呢？”祝平娘看见云浅垂下眼帘，轻轻唤了她一声，同时说道：“姐姐我用词儿是差了些，妹妹也别往心里去，我以前是上过学的，就是活的太久了……许多事情记不得了。”

“看姐姐我，还看不出来吗？”

“……嗯。”云浅轻轻点头，她盯着祝平娘看了一会儿，觉得注定会出现在夫君身边的姑娘真的很厉害。

云浅心想就是因为这样，失去记忆对他而言才会是一件好事，而对他是一件好事的话，对云姑娘就该是如此。

名为徐长安的少年，早晚也会融入她的生命中，所以只要将生命拉扯的足够长，这些光点就会尽数充斥着她的生命。

她又看向台下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结束了节目的阿青，心想剑舞很新颖、很好看。

“嗯。”云浅点头。

云浅抿了抿唇，又觉得自己真的看了他写的太多东西，开始用这些奇怪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了。

如果说祝前辈以往是真正的九霄上仙……

花月楼的姑娘是祝平娘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师妹。

曾经在徐长安还叫做其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曾经觉得她是很可怜的人，或者说……几乎在每一次的结尾都是如此。

他不会喜欢。

祝前辈知道玄剑司的宗主……喜欢她吗？

罢了。

“当然。”祝平娘语气一顿后，一如既往随意地看向窗外那漆黑的天空，无声的笑着：“活的久了，忘记的事情就会越多，你想找那个欠你一杯酒的人，她却以为她早就还了……这就是时间啊，云妹妹，这就是时间。”

但是无论怎么样，云浅都不讨厌轮回……就算徐长安屡次说他不喜欢轮回的概念、不止一次的说只有今生过的有遗憾的人才会寄托于下次轮回。

只要轮回存在，他在一次次的改名中，总是能体会到短暂生命所不能尽数体会的‘体验’……最重要的是，只有轮回存在，徐长安在体会和上一辈子同样的乐趣、吃到和上一世同样口味的点心、遇到和上一次同样的姑娘时……才会有崭新的体验，才会有惊喜，才会带着微笑。

和一个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与小姑娘一样任性的姐姐置气，自己也很不成熟啊。

温姑娘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散思维，可此时她想着祝平娘的变化，就会不自觉的想到这种事情。

——

青楼姑娘给换上的，很合身。

不得不说，祝平娘还是觉得温柔起来的陆丫头有些恶心人。

温梨本不会记得这种事情，但是正巧刚刚祝平娘提醒了她有这么一号人，才让她回忆起来了。

温梨的师父知道。

这就是时间。

温梨盯着祝平娘看了一会儿，在想一件事。

以及，抛开对他的好处，轮回本身对云姑娘也有着深刻的意义。

短暂而又灿烂到即使在永恒生命中也牢牢镶嵌、决计不会暗淡的耀眼？

她见识过。

夫君给她带来了‘生命’的概念，然后在这永恒生命中烙下几乎不会褪色的瞬间……自己怎么会是可怜的？

“……”

这次她不是主动缠上来的，而是他唤自己来的，说不得还会有一个女儿呢……所以，现在断言结局还太早。

“你管我呢。”

奇怪。

温梨眼睫轻轻眨了两下。

听师父说，曾经的祝桐君是比她还要少言冷语的，是高傲优雅的九霄上仙，是让任何人看一眼就会自惭形秽的，更是……不知道多少人心中一抹放不下的晶莹。

“这样的我，还不能证明……时间可怕吗？”

时间，的确是很神秘的东西，她还从未有深切的了解过。

想被他怜惜倒是真的。

祝平娘摇晃着青葱般的手指：“曾经的我什么样子，你大抵是知道的吧，再看看现在，妥妥一个出卖色相的坏女人，站街角的那种……”

那就不是暮雨峰，而是合欢宗了。

“喂，我的故人就只有阿白是吧。”祝平娘不满的甩开陆姑娘的手。

温梨：“……”

托付的人选？

云师妹？

温梨摇头。

“祝姐姐，您就别往脸上贴金了。”陆姑娘撇嘴：“我小时候多吃一口你的点心，开茶会喝醉了还会拿出来数落我，一个词儿用错了就说忘了？”

所以，做青楼姑娘，兴许没什么不好……

几乎相同的姑娘……

“我倒是忘了，姐姐您的年岁也不小了。”陆姑娘一愣，随后叹息。

巧合的是，她也是这样的存在。

祝平娘目光灼灼，笑意盈盈。

暮雨峰大师姐的身份，等师弟有了女儿，他的女儿，说不定能够胜任呢。

有这样一个柔弱的娘亲，女儿一定会被培养的很有责任心吧。

温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她一点不讨厌这样心思斑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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