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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2)

二楼大堂里除了他们这一桌,未有其他客人,是以两人言谈倒也放心。

“怎么?

你怕擒不住韩烨,还把朕给赔进去了?

放心,谁会猜出朕会亲自来军献城?”北秦王莫天笑笑,不以为意。

莫天不像大多数北秦人一般粗犷蛮横,他模样俊美,一双眼很是冷沉凌厉。

他着一身北秦锦衣,承袭生母的祖绿色眸子乃塞外人独有,一观便不是中原人士。

如今出入军献城的北秦贵族不在少数,他的打扮并不显眼。

连澜清皱眉,劝道:“陛下,臣听说山南城守将归西是中原第一剑客,即将踏进宗师之列。

当年他化名宋简在东宫七年,和太子韩烨情谊深厚,这次韩烨如果来君献城,他或许会跟随,您此趟未带国师出行……”

莫天抬手,打断他的话,笃定道:“如今两国正值交战,以韩烨素来的行事做派,如果他真的入军献城,必会独身前来,绝不会调遣守将,何需担心?

再者……”他抬眼扫向连澜清,“韩烨一个大靖太子敢踏进驻扎五万铁骑的君献城,难道朕会因为顾忌一个中原剑客就逃回王城?”

莫天君威向来甚重,此话一出便有些不轻不重的怒意。

连澜清心底一怵,低头就要跪下:“臣妄言,请陛下责罚。”

莫天随手托住他,朝楼下饮茶谈笑的客人和厢房内扫了一眼,淡淡开口:“人多,嘴杂。”

连澜清知自己差点露了行迹,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阿清,等霜露节祭祀完后,你把施元朗的骨灰就埋在城北外郊的施家陵园里吧。”

静了片刻,莫天的吩咐突然传来。

连澜清神情未变,朝他看去。

“施元朗虽是大靖悍将,但朕向来敬服他,把他埋在军献城,也算了他心愿。”莫天话止,微叹:“十年前你父亲战死沙场,朕知道施元朗和你有大仇,所以当年才没拦着你潜伏在大靖,化名秦景留在军献城。

不过这些年他悉心教导你,总归于你有恩。

他既已死,你便当世事皆过吧。”

此话石破天惊,却能解韩烨和帝梓元将近一年的疑惑。

世人只知连澜清是数年前的北秦统帅连宋之子,十年后横空出世得北秦王看重。

一年内从三品副将爬到一军副帅之位,在北秦军中的地位只在老将鲜于焕之下。

一年前军献城城破,世人皆知除了北秦倾举国兵力逼近城池让施元朗猝不及防外,也因为军献城周郊和城内的布兵图被盗,城门被叛将秦景打开所致。

军献城一役后,帝梓元和韩烨曾遣探子细查秦景,得知秦景十年前投奔施家军,因天资聪颖被施老将军重用,且亲自教他兵法谋略。

数年前施老将军将山南城交予他驻守。

秦景在山南城一呆就是五年,直到施诤言随安宁回京,军献城无副将可守,施元朗才将他调回。

当初韩烨入西北统兵三年,只听闻此人,未曾见得一面。

却不想数年后这个施老将军曾引以为傲的弟子竟会背叛大靖,毁了军献城。

当时探子查出秦景战死在破城之日,帝梓元和韩烨以为没了手诛此人的机会。

但听莫天刚才此言,连澜清就是秦景,秦景就是北秦副帅连澜清。

此人到底如何倒也难下定论。

国仇家恨里,孰是孰非,孰对孰错,本就不易说,亦难说。

毕竟权谋博弈里离间乃是常事。

一朝他身份大白,受大靖子民唾弃辱骂不假,可他同样也会成为北秦人的英雄。

只不过他与施元朗虽有滔天大恨,也有十年师徒之谊。

北秦为其故土家国,可这些年他在大靖也有知己良朋。

至少十年时间,他不是连澜清,而是秦景。

连澜清一惯清冷的眼底闪过一抹和缓,只是悄然而逝,微不可见。

“臣本就没打算将他的尸骨迁往王城,不过是激将之法,让韩烨自投罗网。”他低头,沉声道。

莫天一愣,瞥了他一眼,抬手替自己续满茶,“你是为了朕和德王的三月之期?”

连澜清点头。

大靖内乱不休,帝家崛起威胁皇权,这次两国联手攻下大靖本是十拿九稳之事。

德王莫云想拿下大靖后扩充领地,方才甘心将手中的西军投入战场。

哪想帝梓元竟舍了帝家仇恨奔赴西北,和韩烨联手抗敌,生生止了韩家大厦将倾的灭国之势。

如今战局僵持,北秦国内耗损巨大,朝野中渐有停战之声,德王觊觎兵权,上书鲜于老将军领兵无方,欲撤回西军。

若此时撤军,北秦必败无疑,一年之战毫无意义。

莫天无奈下只得同意三月内战局若无寸功便停战议和,除将西军统辖权归还外,还将德王的领地扩充三城。

但如此一来,莫天的皇权定遭削弱,北秦内乱必生。

连澜清和莫天一起长大,情分深厚。

当年连父战死沙场,连澜清潜伏大靖一去十年,连家无人支撑门庭,只剩一母一女,亏得莫天扶持才未败落。

连澜清对莫天忠心耿耿,为了守住兵权,想出此法并不为奇。

“没有你,军献城百年难破。

如你肯坦诚这十年的身份和经历,以你对北秦之功,朕封你为侯也不为过。

就算德王想夺鲜于焕的军权,朕也能让你顶替,朝堂上无人会反对。”莫天抿了口茶,道。

鲜于焕是先皇留下的老将,莫天虽倚重,但显然更信任连澜清。

连澜清皱眉,“陛下,您答应过臣不再提这件事。”

莫天放下瓷杯,沉默半晌,开口道:“阿清,军献城一战大靖死了几万百姓,你可是不忍了?”

军献城一直是大靖防御北秦的壁垒,城中百姓自来悍勇。

一年前开战时施元朗虽送走了大部分老弱妇孺,但城里的年轻人却没有一人离开。

这些百姓扛着大刀跟着施家军守城,北秦大军攻入时,虽下令不杀平民,却不得不将护城的青壮年坑杀,否则北秦绝无掌控军献城的可能。

这数万大靖百姓,曾是秦景过往十年守护的子民,也是曾经将他奉若战神、忠心爱戴的子民。

连澜清眼底瞳孔猛地一缩,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望向军献城外朝北而去的方向,眉间带出凌厉的刚硬,冷声回:“十年前施元朗攻入景阳城,父亲拼死一战,让副将护卫连氏族人逃命,最后连家五十余口全都惨遭施家军残杀,最幼者才三岁。

当年他们没有半点仁心,今日臣又何须顾惜。

陛下放心,臣是北秦人,绝不会对大靖任何一人心慈手软,误了大事。”

连澜清一席话落定,莫天面上划过一抹复杂,半晌颔首道:“算了,不必多言,朕信得过你。

走吧,先回城主府。”

他说完起身,率先朝楼下走去,连澜清一声不响跟在他身后。

两人刚下楼梯,一楼内堂里走出一名女子。

这女子着一身素衣,模样柔婉,观其步履颜态,却似有一份铿锵的韧劲契在骨子里。

这名女子便是君子楼如今的掌柜,君玄。

君子楼传家已有百年,在西北产业雄厚,历任掌柜宽厚仁德,凡遇灾害便会开仓赈粮救济百姓,战事告急之时亦会送粮入军营,与百姓同进退。

君家虽巨富,仁义之名却广传西北,乃西北第一好善之家。

一年前连澜清攻城时言他久慕君子楼大名,令军队不能损君子楼一人一瓦。

两军交战,北秦铁骑攻破城池,难免误伤百姓。

君玄得知此令后,大开君子楼楼门,凡入君子楼避难的百姓,她皆护入羽翼之下。

此一战后,军献城内保住性命的老弱妇孺,多为当日君玄所庇。

只可惜君玄纵使救了不少百姓,君家名声却不如当初。

无他,只因君玄三年前说的一门亲事——她是军献城曾如日中天的副将秦景未过门的妻子。

君家家大业大,上任家主君鹤发妻早逝,未曾续弦,膝下只得发妻留下的一女君玄。

君鹤对其悉心栽培,待百年后将家业交付她掌管。

君玄虽是女子,因少执家业,养成了坚韧有主见的性子。

君老爷为其遍寻佳婿,皆不入她眼,只得将婚事搁置。

君家和施家乃军献城两大家族,因君家乐善好施,两府自来关系亲近。

三年前施老将军做主,为爱将求娶君家小姐,君老爷这些年也算看着秦景长大,见他才智非凡又忠心为国,便应下了这桩亲事。

两年前两人本该成亲,奈何成亲前三月君老爷猝然病逝,君玄守孝,将婚事押后三年。

三年之期未到,秦景却一夕叛国,让军献城为北秦所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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