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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照夜昙华(1/2)

“来人,将他拿下!

今日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他走出这扇门!”

在崆峒长老的煽动之下,齐三爷眼一闭心一横,大声呼喝着唤出一批手下,将柳如漪围了个密不透风,前仆后继地冲上前去。

至于崆峒长老,他的战术和外表一样猥琐,利用人潮作为掩护,踏着一种古怪的步法辗转腾挪,时不时从一个刁钻的方向拍出一掌。

柳如漪身法轻灵,每次都能险之又险地避过,却也不可避免地被掌风波及,割裂的衣袍如同落花一样飞散。

黑发与红衣交错,给画面增添了一分凄迷诡异的气息。

崆峒长老不愧是阵法名家,步法暗合八卦,内藏玄机,一招一式滴水不漏。

柳如漪与他缠斗片刻,一来根基稍逊一筹,二来受到人群掣肘,一时间难以突破,只能取出凤首箜篌弹奏,将满堂炮灰一口气扫到一边。

就在这一瞬间,一直袖手旁观的凌奚月忽然飞身而下,一道剑光如毒蛇般向他刺了过去!

“?



!”

千钧一发之际,柳如漪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一偏,冰冷的剑锋几乎贴着他颈侧掠过,削断了一缕乌黑柔顺的长发。

柳如漪错开一步,仪态万千地站定:“凌二公子好手段。

杀气掩藏得如此完美,竟连我也不曾察觉。”

“过奖。”

凌奚月唇角一勾,“沉璧君面前,在下不敢大意。

实在抱歉,我也是为父亲和大哥办事,只好得罪了。”

舒凫眼看着柳如漪以一敌三,心中焦虑,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前……道友,你一直不出手,莫非也要等到他七成死吗?”

“并非如此。

如漪生性好强,若我一开始不给他施展拳脚的空间,他心中不满,回头必然要闹脾气。”

江雪声也不动怒,好声好气地向她解释道,“至于‘七成死’,却是你误会我了。

对于自寻死路之人,我实在不想拦着,所以取了个折中之法,待他们‘死到七成’再去相救。

对于我的弟子,标准却是不同。”

舒凫:“怎么个不同法?”

江雪声轻轻一笑,理直气壮地表演双标:“旁人的标准,是七成死。

我的弟子,标准是一根头发。”

舒凫:?









她低头望了一眼柳如漪鬓边断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崆峒长老五指如钩,撕下了柳如漪半幅衣袖。

他一对三角眼中精光闪烁,咧嘴笑道:“小子狂妄无礼,一身皮肉倒是细嫩,与老夫那些鼎炉相比也不差什么……”

话音未落,又是“嗤”的一声响,柳如漪衣袖中甩出一道琴弦,将崆峒长老精心保养的胡须截去半边。

“哎呀,手抖了。”

柳如漪故作惊讶道,“真不好意思。

又见长老当众发.情,我本想替三师弟将你废了,果然还是差了一分准头。”

“竖子尔敢!”

崆峒长老勃然变色,气咻咻地吹起半边胡须,“今日若是你师尊在此,老夫倒还有几分忌惮。

凭你一介小辈,也敢在老夫面前猖狂?”

舒凫:“……”

这一刻,她也很想对崆峒长老喊一句“好了,你不要再讲了”。

长老还不知道,此时他就宛如戏台上的老将军,背上插满了旗子。

而且那些旗子,还是他亲手插上去的。

也就在这一刻,舒凫只觉得身体一轻,江雪声长袖一卷将她带起,整个人如同一片雪花般毫无分量,轻飘飘地从房梁上落了下去。

在不到一秒的下落过程中,舒凫最先感觉到的,是一阵夜风般清爽的、带着水汽的凉意。

随后她意识到,那不是夜风,也不是水汽,而是从江雪声身上扩散开来的灵力余波。

一直以来都刻意隐藏修为的江雪声,一旦解除伪装,顷刻间便成了一泓藏也藏不住的寒潭,通身溢出的灵力如有实质,甚至足以拉低气温。

与此同时,他的面貌也发生了改变。

舒凫距离他最近,清楚地看着那副眉眼一点点变换轮廓,眼尾斜挑,眉飞入鬓,如同亲眼目睹一把刻刀在美玉上雕琢。

不知为何,她丝毫不感觉违和,仿佛她早已知晓,这才是江雪声应有的模样。

仿佛雪霁云开,雾霭消散,云雾掩映间的山水终于显露其本来面貌,一展绝代风华。

舒凫不是没见过美人——三次元有美人如画,二次元有比真人更美的画。

即使如此,江雪声低眉向她望来那一刻,她仍然感觉呼吸困难,差点在内心化身为一只尖叫鸡。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这个人!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难怪猴妖都想给他生猴子,她一瞬间都想给他生尖叫鸡!





眼前人看上去极为年轻,不过弱冠之龄,容颜清冽如秋水,气度洒落如长风,静是白璧无瑕,动是飒沓流星,从骨到皮无一处不美。

这美无关乎性别,说他是男子亦可,是女子亦可,人世间的概念在此毫无意义,只能感叹一句“仙骨天成”。

他不像山巅雪,不像百丈冰,也不像常见的修仙界男神一样,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清冷白衣。

他的衣衫是一种浅淡的天青色,像国画中的山水,衣摆上绘有两三朵盛放的昙花,清雅洁白,仿佛在暗夜中倾吐芬芳。

故而,其名为“昙华”。

撷一枝琼花为骨,揽三分明月为魂。

煌煌华灯千万盏,不及昙华照夜明。

随着装束转变,江雪声原本束起的墨发也有大半倾泻而下。

他未戴发冠,只用一支木簪松松挽着长发,流水一般的发丝拂过肩膀、脊背,如同一道水墨绘就的银河,越发映衬得他的眉目宛若晨星。

对此,舒凫的感想是——天悬星河,突然倒了一瓢在我头上。

这满天星河一样的美人低头凝睇着她,忽而破颜一笑,如画眉目舒展,一双眼弯成细细一对月牙:“好看吗?”

舒凫:“…………………………好看。”

江雪声:“嗯,好看就对了。

而且我不用梳毛,也不用化妆。”

舒凫:“……”

——不是,你们这对师徒怎么回事?



舒凫呆若木鸡,内心震惊如同尖叫鸡,堂上其他人也差不了多少。

崆峒长老刚才意气风发,在背后将“昙华真人”踩了个痛快,这会儿眼看着正主从天而降,一张老脸涨得发紫,眼珠子险些都不会转了。

柳如漪抿唇一笑,翩翩然退至一边,风姿绰约地屈膝施礼:

“弟子柳笑,恭迎师尊。”

江雪声——昙华真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旁人这种反应,一手拢着瀑布般垂落的黑发,一手带着舒凫,仿若闲庭信步一般,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走到上首,在凌奚月空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坐也不是正坐,甚至有点“坐没坐相”的意思,整个人没骨头似的一歪,仗着自己容颜绝世,硬是歪出了一段美人春困的慵懒风情。

从舒凫的角度看去,只见他眼帘半垂,乌黑浓密的睫毛掩住目光,一段修长手腕撑着下颌,姿态轻慢到无以复加,却意外地并不令人生厌。

人长得好看,确实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崆峒长老,凌二公子,齐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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