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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善德村有两宝(1/2)

去善德村一直往西,沿着河边走就对了。

一条似有似无的羊肠土路,翻过了好几座山绕过了好几个弯,终于在视线远方,河对岸半山腰处出现了几个黑点。

河上架着一座独木桥,风一吹就来回晃,看起来就让人揪心。

两人小心翼翼走过独木桥,向山上走了十多分钟终于站在了村口。

整个村十二户人家,每家每户一个竹篱笆前院,院子外是一块不大的农田。

善德村登记在册的总共54人,这是前年的数据,并不准确。

两年来村里丧葬嫁娶、移迁出生等情况善德村的岳老头从不往上报,如今村子里还有多少人根本无从查起。

善德村像是被世界遗忘之地,或者说善德村选择遗忘掉世界。

“汪汪汪”

还没进村一条壮硕的黑色撵山狗就狂吠着向两人冲了过来,它一叫,引得村里另外两三只狗都跟着叫。

瞬间村中汪声此起彼伏,让这个宁静的山村显得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只见来狗,不见来人……

说好了见了人才放狗,怎么现在人都没见过面就直接放狗?



“黑虎,回来!”

就在大黑狗距离二人不到三米距离的时候,喊声传来。

大黑狗非常听,立马刹住身形掉头跑了回去,绕在来人脚边不断摇着尾巴。

“你们是?”

来人身形高大接近两米,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壮得跟一头野牛似的。

方口阔鼻,双眼愣神而澄澈,看上去给人老实巴交的感觉。

肖云馨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心情:“我是乡政府的,今天来找你们支书。”

壮汉可能哪个词意思没搞懂,摸着脑袋想了一下才道:“俺们村儿没有叫‘支书’咧,领导找错地儿咧?”

肖云馨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家伙,扶额无语,这个壮汉把“支书”当成了人名。

赵若鸣咧嘴一笑,这个傻大个真是可爱,看把女乡长憋出内伤的样子。

“厚力你个傻娃哟,俺村支书是你二祖祖。”

这时一个老头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搪瓷茶盅,隔着老远都能闻着里面散发出来的诱人酒香味。

他穿着中山装,满头白发却步伐稳健。

白飘飘的胡须得有一拳头长,眼睛不浑浊,牙齿也不漏风,说话中气十足。

老头打量了肖云馨一下,抢先开口,表情平静道:“妮,你是哪来咧?”

肖云馨刚刚看见老头的时候还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岳支书,他的年龄形象看起来比较符合。

通过老头和傻大个的对话又能看出来,眼前这位老人家并不是她要找的正主。

“老人家您好,我是乡政府的。”

肖云馨做完自我介绍,老头的态度明显好了一些,又看着赵若鸣问道:“娃,你也是政府咧?”

咦,老头打听来路是准备一个不对就放狗撵人吗?

赵若鸣早得了女人的劝告,灵机一动连忙指着肖云馨道:“这是我领导,我归她管。”

赵若鸣含糊的回答让老头误以为他也是乡政府上的,肖云馨见机也和老头攀谈起来。

两人谈了几句,通过对话得知这是村支书的大哥,叫岳林生,今年102岁。

他要不自己往外说年纪,外人见他最多觉得他七八十岁,哪能想到如此高龄。

他是善德村当下最年长的存在,也是善德村村长。

老村长把傻大个打发走,领着二人来到一个破落小院前,扯开啥嗓子冲屋里喊道:“二娃,国家派人来咧,快出来接一哈。”

屋里没有回音,倒是院子里的狗跑了出来,绕在老头脚边求摸摸。

屋里烟雾缭绕,老支书岳林昌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

一手烟杆一手清茶,呼一口白烟,啄一口清茶。

对屋外的喊声充耳不闻,好不惬意。

“爹,大伯在外面喊呢。”他儿子见他不做回应,出声提醒道。

“你去把你大伯打发走,就说俺不在。”

屋外等了一分钟还不见回应,老村长摸着狗头,又喊了一嗓子:“二娃,二娃哎!”

老支书没喊应,他儿子倒是走了出来:“大伯,咋咧?”

来人看起来五六十岁模样,其实他已经快八十。

“你爹不在家?”老村长问道,又补充了一句,“早上没见他出去,他又躲在屋里弄啥!”

毕竟老实本分了一辈子,他儿子一说谎就露馅儿:“呃……在……不在!”

“哼,混账玩意儿!”

老村长哼了一声,推开门就疾步走了进去。

不会儿屋里就传来他愤怒的咆哮声:

“二娃你又躲在屋里抽烟!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抽烟死得早!

你才97,还有的好活,有啥想不开咧!”

肖云馨和赵若鸣对视一眼,站在院门口尴尬又可乐。

你才97……很好,很强大。

“国家都不管,你老揪着我不放是个啥理嘛!”

另一个老头声音传来,带着心虚和觉强,同样中气十足。

想来这便是97岁高龄的岳支书了。

“犟嘴?

俺是你哥,俺不管你谁管你。”

“俺都97咧,哪还要人管。”

“咋咧,97就要翻天咧?

!”

“哎呀,莫动手,莫动手!

领导还在外面,赶紧去接。”

人们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善德村起码有两宝,还是国宝级的。

在工作时间为了保持形象,肖云馨一般是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两老头的对话太可乐了,此刻肖云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赵若鸣也是忍俊不禁,双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

他怕自己笑起来收不住,憋得好辛苦,嘴角一抽一抽的。

屋里两老头又争执几句,老支书这才把院外的两人领了进去。

这老头面相和他哥有七分相似,倒是没有留胡须。

脸颊上带着红润,看起来更年轻几分。

他头上一顶八路军军帽,洗得不见了灰色,打了好些个补丁。

身上一套深蓝色麻布衣裤,小腿上缠着白色绑腿,一双黑布鞋。

老人家手里拽着一根烟杆子,隔着老远都能闻着他身上的陈年烟草味。

几人在屋里坐定,他儿子泡好了茶。

茶杯是半截竹筒,带着竹子的清香。

也没见到善德村排外啊,这不是挺好的,见到领导也很热情。

老支书又往烟筒里塞了一截烟丝,点然后美美抽了一口。

打量了肖云馨几眼才到:“政府咋又来咧,前年不才来过?”

前年老肖离任前下乡慰问,带了许多东西过来,搞得老支书郁闷了好久。

他总觉得自己有手有脚,政府还来送东西是看不起他,有一种拖了国家后腿的感觉。

前年送的那些米面清油到现在都还没吃完,今年说啥也不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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