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棋盘(1/2)
阿乙话音一落,苍霁便觉得这小子顺眼了不少。
他拎着绳将阿乙提起来,问道:“你捉这只笔妖做什么?”
阿乙白面抹灰,呸了几口土,才说:“他原是颐宁贤者的笔,有修改神说与命谱之能。
我阿姐在九天境受了颐宁的参,自然要用他来改!”
“浮梨久守参离树,素来严谨。
颐宁弹劾她什么?”净霖余热已褪,从阴影下走出。
阿乙说:“颐宁说我阿姐镇守参离树百年,始终不见化凤之征兆,分明是耽于私怨,心怀叵测。”
净霖心中生疑,只说:“颐宁原话如此?”
阿乙一个挺身坐在地上,说:“可不就是!
他好没意思,我阿姐未见化凤征兆只是机缘未到,那东海宗音不也还是数百年不变,至今仍是海蛟!”
净霖问:“他此番只参了浮梨?”
阿乙回道:“倒也不是,他还参了东君及追魂狱,连睡着的黎嵘也没能逃过。”
苍霁说:“既然如此,你着急什么?”
阿乙立即怒道:“可承天君不管别人,只责了我阿姐!
当下不仅要撤我阿姐的参离守职,还要将她调回天上,守在梵坛莲池边。
那有什么趣意?
净是些整日念经的秃驴!
况且我阿姐尚未成婚,若是调去天上,不又得数百年孤寂。”
“于是你来此处,想捉笔妖替你阿姐修改九天特令?”苍霁嘲笑,“混账小子!
承天君是谁?
是如今的三界共主,不是等闲之辈,他下令调遣浮梨,你胆敢私自篡改,别说你自己,就是这笔妖也逃不了罪责。
平白连累你阿姐,指不定还受怎样的责难。”
阿乙负气:“即便如此,我也要捉他!
颐宁没由来地害我阿姐,我就将他的笔攥于手中,百般羞辱!”
苍霁屈指弹他脑门,打得阿乙额间通红。
阿乙受他欺负,又忆起自己丢失的尾毛,不禁恨上加恨。
可这小子虽然行为乖张,却很懂审时度势,约摸是上回在西途城中被苍霁教训狠了,当下即便恨得咬牙,也不曾再口不择言。
净霖说:“你怎知晓笔妖在此?”
阿乙得意地睨眼,瞪着那草精,说:“小爷我眼线遍及中渡之地,招手一呼,八方妖怪谁敢不应,就是黄泉底下也得卖我几分面子。
这笔妖前些日子堂而皇之地去黄泉改人命谱,我寻他简直轻而易举。”
苍霁心中一动。
连阿乙都知道的事情,那颐宁贤者不知道,各地分界司不知道?
到底是知而不管,还是有人隐瞒?
“不过我前日听闻京都有邪魔作乱,详查之后,哈!”阿乙说,“净霖,还记得你那短命弟弟么?
九天门中英雄辈出,渣滓也不少。
待你一死,他便又从血海中跑出来了。
今日既然能跑出一只,他日就能跑出二三四五只。
各个都是你临松君除的害,若是知晓你仍活着,怕不报仇必不痛快。”
“与其担心净霖,不如忧心你自己。”苍霁解了阿乙的绳子,“此处是非地,你阿姐紧要关头,还要提心吊胆地挂记着你。”
“在我阿姐心中,净霖方是首位。”阿乙活动着手腕,“你们怎在中渡游荡这般久?”
“小鬼休谈大人事。”苍霁说,“赶紧滚蛋。”
“不成,就这般走了算什么本事。”阿乙拍着草屑,说,“这笔妖跟了颐宁这么久,多少知些事情,待我问个明白,好抓些把柄!”
他们二人交谈时,净霖却偏头不语。
他凝视长夜,心中忽地伸出一条难以猜测去向的线,将所经历的一切尽数捆扎在一道,让他摸出些蹊跷。
铜铃率先寻到的是冬林,引出“八苦”的猜测,接踵而至的便是这触目惊心的案子,。
接着是顾深,使得他们进入群山之城,见得离别之苦。
眼下到了京都,“病”、“老”、“放不下”纠缠在一起,将原本已经清晰的线拉得更加突兀。
是“八苦”皆融于此案,还是此案涉及“八苦”已经说不清楚,但所遇熟人越渐增多,已经让净霖确认不是偶然。
醉山僧,东君,晖桉,颐宁贤者。
九天境中偏不遇别人,就遇着他们四人。
而这四人又与净霖或多或少有些干系,是铜铃在提醒净霖什么,还是有人要铜铃提醒净霖什么?
亦或是这四人已知净霖身份,介于承天君不便之言,便由此来侧击旁敲?
冬林的死引出后来之事,为什么就是冬林?
即便要他尝这八苦之难,为何就先从“死”开始?
大难不死。
净霖微微眯眸。
这是在指他吗?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乙在乐言留在檐下的盘里捡了个果吃,说,“怎么到了你们这儿,便是苦上加苦。
先是招惹了宗音,当下又置身于晖桉眼皮子底下,说来巧合,倒像是兜兜转转,一直围着一处打转!”
苍霁心中骤转,似如醍醐灌顶!
他曾在城中听得净霖说这案子好生熟悉,倒像是重来一回——是啊,重来一回!
净霖是如何死的?
是查案,查谁?
苍霁看向净霖。
他杀了君父,那便是说,他当年查的正是君父九天君。
净霖到底查的是什么案子?
“兜兜转转。”苍霁默念着,将阿乙正啃的果子夺了,仗着身形不还给他,反而问,“有一事我奇怪得紧。
净霖记不得如何到的山中,我也不记得何时活在缸里,那你阿姐是如何是知晓他还活着?
我听她口吻,分明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这般隐秘的事,自然是净霖说的啊。”阿乙够不着果子,便跳着蹦着说,“还我!
问话便问话,拿小爷的吃食做什么!
我从北边赶的路,到今日滴水未进,饿着呢!”
“我自山中醒来,并未出去过。”净霖心下一跳,“浮梨来时我只当她做的手脚,将我拼回神识。”
“不可能。”阿乙斩钉截铁,“五百年前你死在九天台上,云间三千甲早将我阿姐看得牢实,那般情形下,休说拼你,就是助你一臂之力也办不到的!
能在真佛与四君围攻之下活着,不该是你自己入了大成之境,不死不灭的后果吗?
否则谁敢救你,那岂不是与九天境为敌!
你杀的可不是别人,而是分划三界,镇立九天的君父!”
阿乙说完,见净霖沉眉紧锁,立在灯影间分外凝重,便不自觉得摸了摸屁股,怀疑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会再被他二人拔一次毛。
“喂。”阿乙向后挪,“这事不是咱们心照不宣吗?
我阿姐在参离树收到净霖的铜铃,便知晓他还活着。
而后大家时常碰面并无古怪之处吧?”
“铜铃。”苍霁胸中犹如巨浪翻覆,“你不是说,铜铃并无意识,成不得妖吗?”
净霖竟也怔神,说:“它乃黎嵘的破狰枪碎屑所铸,是成不得妖的。”
“是啊。”阿乙莫名,“所以我阿姐才能认定你还活着。”
净霖指节泛白。
他一步一步走到此处,难道再次沦为他人棋子?
谁救的他,谁能救他?
是黎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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