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滑头奸细(1/2)
柳如海是花花大夫,和王家新太太眉来眼去,这不关她的事。
柳如海还暗暗在南康侯府附近盘了一家茶铺饭庄儿。
这亦与她无关。
曹夕晚忙着开铺子。
她近几日出门,先到清凉门附近歪帽儿胡同毛记炊饼店。
毛二狗的亲娘在围裙上抹着手,连忙接着她进门:“曹娘子来了,快进来坐。”
陶碗茶香,竹杆儿撑起的布幔边角上,片片金阳。
毛大娘是做炊饼的,窗外沿街支起一个小小茶摊子,也卖茶。
“赚什么钱?
曹娘子你知道,我这只是没亏本罢了。”毛大娘叹着气,她便借了毛家茶摊儿,在后屋悄悄见了几个懂行的药店伙计,都是上柜的,捡药的。
这种伙计,按药行习惯,入行都要在大药铺子里做五年以上的学徒,还要识字、会算,能背出好五六百种的药名,才算出师。
否则捡错药、看错了方子,可是会死人吃官司的。
毛大娘笑眯眯,招呼过客吃茶、吃饼儿,曹夕晚已经说了,她开药铺子就让毛大娘把这茶摊子收了,在药铺子里帮着做饭打扫,领一份工钱。
毛大娘岂有不愿意的:
“曹娘子放心。
二狗在驴马行里,药铺子每季到码头运药材都要找他。
没有不识的。
他一定能帮着找到可靠伙计。”
毛二狗是外乡人又是寡妇人家,只赁了清凉门街边三间屋子,屋子浅,街上有人咳嗽一声,后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毛大娘带儿子进京城是投奔了亲戚,好在,毛二狗在亲戚家的驴马行做工时,认得了为曹夕晚牵马的赵妈妈。
曹夕晚一个伙计都没看中,白带了契约,她倒也不急。
开铺子想不赔本儿,她一定要找大药行里的老伙计。
吃着粗茶坐了会儿,她倒在毛家来往的街坊邻居里,看中了两个大姐。
她们皆是勤快又话少嘴紧的中年大姐,知根知底有家小,她想雇一个,天寒后以后给她爹娘做个零工。
打扫院子做些活。
她把话放在心里,闲茶半晌才起身。
毛大娘殷勤送她离开,嘴里又嫌弃着,“二狗他在衙门里拿了几个不值当的钱。
还不如出来,跟着曹娘子你做事强。”
曹夕晚笑着,毛大娘当然只是说笑罢了,一来,二狗在衙门,没人敢欺负孤儿寡妇。
二来,毛大娘不知道她曹夕晚以往也在衙门当差。
只以为赵妈妈求了她,她求了府里的老爷替二狗安排了差事。
她回来时,例行去了侯府内宅。
家奴们都换了新做的秋袄儿,为的是侯爷成亲,全府都做了新衣。
丫头们个个青春正好,似茶花娇艳,秋冬的寒风仿佛吹不进南康侯府的高门大院。
“曹姐姐来了。”
她笑脸相迎,踏上了总帐房附近的廊道,除了每天勤劳地做进侯府露个脸,她还要去周大管事、连二管事面前问安,到各处奉承几位内管事妈妈,再与相熟的小姐妹走动走动。
最要紧,她早早就往侯夫人房里打了招呼。
说她要回来当差。
等消息的日子里,她闲下来就天天在家里,早早烧起了暖炕,倚枕看亲爹的药书。
家里有个亲爹是破落大夫,她多少也懂一点。
越看药书,她就越觉得,柳如海的几张方子最高明。
房里摆了几盆腊梅,绿意欣然,她吃着参茶又谨慎地想,也许是为了治心病,柳如海过去拍拍马屁,让新太太开心。
也是医者仁心。
再说了,她可问了药费。
不算开药方,他仅是出诊一次就收王家二十两。
他租房子一个月才二两呢!
——有钱为什么不赚?
然而这日子长了,腊梅花蕊一日复一日地缀满南康侯府的梅林枝头,柳大夫还是天天往王家去出诊,消息传来,他甚至还在王家所在的顺义坊置产业,他用这十几天的诊金,在王家巷口斜对面的茶酒铺子里占了股儿。
她沉吟,不免就怀疑了。
这小子不会是见色起意了吧。
这日,她在侯府里逛,居然见到了王家新太太。
“咦,那是谁?”
远远看着,园子一条曲曲弯弯的秋桂蹊径,背风的暖厅附近桂影落尽,尤有余香。
树下一个新绿马面裙的人影,袅袅婷婷的,病西施的消瘦。
但看着举止从容,一瞅就是官宦书香家的女儿,还颇有三四分美貌。
“那位王太太,是六太太儿时的闺房旧友。
娘家姓雷。”老姨奶奶房里的丫头素云正和曹夕晚躲着园子里说话,素云笑着,附耳小声,“听说家里出了事,如今是酒醋局王太监儿媳妇。
闺名叫燕纹。”
“……原来是她。”
果然是她。
隔着一池枯荷碧水,她远远看着,觉得这样的女子嫁进太监家,确实委屈了。
但谁让她爹在修孝陵的时候木料帐目出了差错,坐了大牢?
多亏亲朋旧友搭救才没砍脑袋。
她老雷爹子,难免想靠着王太监逃出生天。
恐怕还想靠女儿官复原职呢。
“听说她病了?”曹夕晚在桥头亭子里坐下。
六太太和王太太手牵手,果然是好友,一起在对岸赏秋、爬假山。
“你也知道?
前阵儿是听说连病了好些日子,我们六太太还怕她是嫁到王家,被搓磨了。
再三下贴子要请她过来。”
曹夕阳失笑:“我们六太太,到底是武官家的女儿。”
“莽得不成样儿!
老太太骂她多管别人家的闲事,要惹祸的。
好在,我们老姨奶奶倒为她求情。
知道她是个心善的人。”
曹夕晚点头而笑,远处假山亭子里,六太太刘羽儿胭红秋袄儿,大红缎子马面裙,火烧的一团,玉家新太太雷燕纹,淡绿马面裙,雪白缎袄儿一角缎带飘飞,好一位美人儿。
新太太她这病,明明都好了?
她倒不方便去六太太房里,亲眼看看王家太太。
毕竟还没见过侯夫人。
正房里一直没动静,没叫她当差。
“小晚,侯夫人给你下马威呢。”连素云送她出府时,都悄悄和她嘀咕,“再等几天,你再去求求侯爷。”
“谁说不是?”她笑嘻嘻,心里倒早有准备。
她只寻思着,怎么让侯夫人高兴了,把回春堂的名医冯大夫让给她就好了。
吃了下马威的曹夕晚,连着日子,被投闲置散,无从讨好侯夫人挖走名医。
她蹲在自家院门边,用心在挖土,种药材。
突听得巷中驴儿蹄响,鸾铃铛铛。
应该是那头大花驴儿又驮着他回来,她上半身一歪,眼神就从门缝瞅过去,正看到他下了驴,过来敲门。
咦,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理会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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