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不是早就攻城了吗？

而且这几天还越来越少，不然荣华和老师傅哪有这闲功夫来来去去？

但是众人很快不疑惑了——

百兽其鸣——那吼声震天，城墙以内百十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如果把最开始万兽的声势与现在媲美，那简直是幼狼与狼王的差距；同一时刻众人听到了更强烈的叫声——不是因为那声音大，而是因为距离声音的来源极进——率先冲出屋子的十一直接一句粗口就爆了出来，众人忙问怎么了，“问毛，自己出来看！”

十一没有再说话。

很快传出了利刃破肉的声音。

众人急忙冲出去——发现天都黑了——不，是数以千计的飞鸟，它们体型极大，数量又极多，一同张开翅膀来，直接遮住了日光。

“过来帮忙！”十一的声音远远传来。

慕四直接带人冲了过去，数十个健硕的汉子一同抡锤子，力度之大，杜尔几乎可以听到锤子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不断有飞鸟哀鸣着被远远抛开，落在远远的地上，鲜血挥洒，让那些凶悍的飞鸟也忍不住愣上一愣——慕四干脆用蛮力开了一条路出来！

“十一！”

托慕四的福，杜尔才能看到淹没的鸟群里的十一，他身影诡异，若同一道暗色的影子，不断地靠近，不断地杀戮，不断地退开斩向下一个——任何事物都可以作为置于死地的武器，任何一个瞬间都可以带走一条性命。

不过十一的手上似乎带了一个人，严重拖慢了十一的速度，所以十一身上也在不断地挂彩，甚至已经有一处的衣衫，已经被血液浸透。

“来啊——”十一低吼，让杜尔想到某种匍匐的黑暗中的野兽——真是不要命啊，鲜血刺激得十一更加兴奋。

“十一！”慕四冲到十一面前不过十几秒，杜尔却觉得漫长得像是过了一年。

“太多了，撤回去！”慕四大喊，护着带着人的十一就往屋里走。

杜尔却忽然身形闪动，一跃到附近最高的一处楼阁上，极目四望，忽然脱口而出，“不行，不能撤。”

同时，魏无央也从众人的保护圈中钻出来道，“不能撤。”

青云派，自身实力不强，进了兽潮基本等于送死。

故而一直是受保护的群里。

二人对视一眼，魏无央竟然低头退了下去，杜尔这个时候也不推辞，飞速道，“东城来得尚少，还没进入百姓居住的地方。”

四海城的中心是内城，外来人居住的地方包裹在外，称为外城，外城再外面一圈，就是城墙了。

现在，这些兽类似乎目标极其明确地扑向了东城墙的控制中心，却还没到内城去伤害普通百姓。

而这种布局，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未尝没有让外城人给内城人作缓冲的意思。

所以他们就更不能退了，他们退了，面对着这残暴的兽群的，将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魏无央点点头。

杜尔还要说话，却见到刚刚进去的十一暴喝一声，“老大，进来！”

老大？

杜尔见十一是冲着自己说的，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撂下一句“你们加油”。

闪身就进了屋内。

十一见杜尔进来已经离开，呆在屋内的，是因为太拖后腿只能站在门口的荣华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楚随风。

楚随风正在诊脉，见了杜尔，眼神复杂，默默侧身将身后十一带进来那人让了出来。

那人躺在地上，面色惨白，昔日城墙上神采飞扬的神箭手此刻躺在地上，衣襟里不断渗出血迹来，不知道是自己的多一点，还是兽类的多一些。

而最让人害怕的，是他面上有一道狰狞的血痕，兽类的爪子硬而粗糙，皮肉外翻，若同一只狭长阴狠的眼睛。

华生！

“华生？

？

？”杜尔几乎不敢相信，今天早上还敲她房门给她带早饭的生龙活虎的青年，现在就躺在了地上？

楚随风有些不悦地瞪了杜尔一眼，似乎在嫌弃杜尔声音太大。

低声道，“他受伤太多，现下身体太虚，不过所幸没什么致命伤，命能保住。”

“姑娘——”华生猛然间醒了过来，惨白的面上因为激动快速泛起潮红，眼睛努力挣开，血迹斑斑的手指不要命一般地扣着狄梵，挣扎着就要起身，楚随风莫名暴躁，却也知道不是任性的时候，原本放在华生脉门的手，变抓为扣，同时身体一个翻转，垫在了华生拼命抬起的半个身子下面，没好气道，“乱动什么，有事快说？”，同时另一只手也捉住华生的另一只手，扣在脉门上，应该是在为华生疗伤。

华生此刻以一个诡异的姿态躺在楚随风的胸膛上，好在他现在状态不好，并没有注意，只是强撑着磕磕绊绊地掏出半块残损的令牌，道，“荣华公子的议事堂传来消息，内城四家，反了。

藏在四家中的暗线尽数暴露，这是最后传来的消息。

现在四家所有兵力往东城门而来。

领头人是——季家家主。”

荣华听到内城四家反了还好说，听到后面暗线尽毁且是季家领头之后，面上终于有了波澜，快速接过那残缺的令牌后，问道，“那送信的人呢？”

华生不管这里的事情，除非出了什么意外，否则根本不该华生出面。

“死了。”华生的强撑的神智开始消散，有血色顺着他的话语一路蜿蜒下来，他浑自不觉，喃喃道，“他是......遭遇了兽潮的第一批人，撑着、撑到了姑娘住处，就、就走不动。

只得把信物交给我。”

出大事了！

华生的手忽然又抬起，几人忙盯着他，华生翕动着嘴唇，可是声音太过微弱，几个人都俯下身子来听：

“他比我还小一些。”

送信的，迎着兽潮上的，强撑着到了东城墙的，那个人，比荣华还要小一些。

华生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摊在楚随风的怀里，若不是楚随风还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大概会觉得他就是个死人。

荣华摩挲着令牌表面，是真的令牌，缺了的一块上还有巨大的抓痕，一个小角落里还有这一个残缺的血色的拇指指印。

是真的。

可他多希望不是。

荣华整理心情，快速起身，对杜尔道，“杜尔姑娘，虽然难以启齿，但是可否送派人送荣华到议事堂？”

荣华也是个身手奇差的人，让他自己去，他非得被兽潮碾到渣渣都不剩。

杜尔点点头，“我送你去。”

楚随风挑眉道，“老大，你不留在这里坐镇指挥吗？”

杜尔已经不计较称呼了，“魏无央肯定有过安排。

我信你们。”

随即杜尔也不管其他，直接对荣华说了声抱歉，而后——拎着荣华的领子拔足狂奔！

杜尔轻功有所进益，放在平常必然畅快无比。

可现如今她只能先把一众人甩在身后。

带着荣华先走。

荣华很轻。

轻到出乎杜尔的意料。

男人就算瘦，骨架也是有分量的，但是荣华似乎连骨架都极为轻盈。

这使得杜尔快了不少。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那些兽类是可怕，但是杜尔激愤之下，以高速带着荣华冲出去，竟然也平安无事。

东城墙那里有老师傅，杜尔想了想，干脆回到了“暗刃”住处。

那是杜尔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天才”们这么受尊敬：暗影派的人如同影子一般，散布开来，他们各自为战，像一柄吹发即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滑过敌人的咽喉，他们的武功路数里几乎没有闪避的招数，一出手就是杀招，一出手就没有闪避的余地。

因此倒在他们手底下的最多，他们的伤势也最为惊人。

以最小的伤势换取最大的胜利，息影们对自己十分冷血。

另一边则是点鹰和少林两派。

昔日和蔼的小和尚们此刻竟然都露出了半边膀子，怒目圆睁，若同罗汉一般围成一圈，死死把点鹰派的人的后被背护住。

而点鹰派则是齐齐两把锤子，完全是无差别攻击，速度低不要紧，但是每一下的力气都极为扎实，感觉大地都要跟着颤抖。

两派相合，就若同绞肉机一般，很快兽尸就堆了遍地。

汇智甚至还有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以我入地狱，予万民安康。

逍遥派的则是承担的医者的责任，各种各样的好药，不断地往外撒，顺带还有一小队人，干起了跑腿的活：大量的武器被这些人从暗刃的屋内拎出来，不断地分发到战斗的人群中。

十一挥刀砍向一兽，可惜长时间的厮杀让他准头有所下降，竟然直接砍在了那兽的颅骨上——那兽的颅骨坚硬无比，十一手上连忙加力想拔刀，不料旁边一头兽直接从上方俯冲下来。

千钧一发之间，一把雪亮的刀后发先至，挡到了十一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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