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尔这声停，疤脸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再次活泛起来。

刚待要说话，却见杜尔越过他们走向他们新作的马车。

眼神不由地恐慌起来。

杜尔自顾自走上前，探手一试。

发现马车门锁的严实，轻轻一挥手。

阿困立刻一个眼刀飞下去，接到眼刀的黑熊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顺从地走到杜尔那边，按照相同的法子，把笼子打开。

杜尔探身进去一看，不由地怒气更甚——车内是一个被绑缚着的小女孩，大抵六七岁左右的年纪，却被人蒙着眼，堵着嘴，捆得严严实实的，扔在马车里。

杜尔赶紧帮忙解绑，可是绳子勒得太紧，随后还是从疤脸那里搜来了刀子才解开。

女童大约是富人家的掌上明珠，皮肤娇嫩，此刻松了绳子，没了遮挡，肌肤上青紫的印子一道连着一道，有些竟然有了发炎的迹象，杜尔伸出手去，一时间竟然没忍心伸手碰她。

“啊——”女童却已经被惊醒了，发出了一声闷闷地不清楚的尖叫。

杜尔忙把堵住嘴巴的东西给她拿出来，蒙眼睛的怕女童不适阳光所以还保留着。

但是女童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身上没有束缚了。

发出那一声尖叫之后，她一动也不动，就如同依旧被绳子绑住的那般。

只有身体还在颤抖，显示着她感觉到有人靠近的害怕。

杜尔想去抱她的手僵硬在半空。

不由地想起了在自己身边没多久的小河。

虽然小河性格压抑了些，但是好歹还算得上正常，不过是不太爱说话便是了。

若是当时她没有遇上小河，或者小河最后没有逃出来，会不会也如眼前的女童一般？

杜尔用尽了办法，最后干脆拎了一只兔子给女童抱着，女童才被分散了精神，被杜尔抱了出来。

杜尔想了想，干脆把女童抱在了跟在后面充作后勤之类的兔子群中。

杜尔转身捡了块石头，回到疤脸面前，一句话不说，蹲下，挽袖子，拎出在疤脸哪里搜出来的刀，当着疤脸的面磨着。

她实在是不想说话了，她怕一说话忍不住窜起来把这几个人给掐死。

孩童无罪！

他们这是丧了多大的良心才敢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孩子这时候正是玩着爱闹腾的时候，他们究竟干了什么让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乖巧——不，害怕到这个地步？

杜尔眼露凶光，只顾磨刀。

阳光打在疤脸那质地还算不错的刀上，反出了森然的光，又照着杜尔亮出来的森然的牙齿。

除开疤脸心理素质较好外，其他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更是有一个大汉，忍受不了这般的静寂，直接喊了起来，“女侠饶命！

女侠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的儿子才这么大，不过三岁啊！

！

他们没了我可怎么活啊——”最后一句话竟然都带了颤音。

杜尔听完之后反而一刀出手，在出奇的愤怒下那把刀直接贴着男人的大腿插进了旁边的泥土里。

旁边另一个少年心性还算不错，他比较手疤脸重视，不久之前，疤脸还在跟他说娶媳妇儿的事情。

见此不由地跟着劝了一句，“女侠，我见过的，他说的是真的，您就放过他一码吧。”

杜尔才把到拔出来，闻言直接把拔出来的到又掷了出去，入地三分，紧贴着那个大汉的某处。

“你也有儿子？

你有儿子忍心让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对一个小女孩？

？”

那大汉吓得脸都白了，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最后竟然摊在了地上。

“这不是我们做的。”疤脸最先冷静下来，找到了杜尔的愤怒点所在。

同时竟然不动声色地往前挡一挡，挡在了那个少年的身子前面。

“不是你们做的，她怎么在你们车上？”杜尔的理智回来了一点。

“我们只是负责把她运出去卖掉而已，她是——是，被淘汰下来的残品。”

被淘汰下来的残品？

疤脸到底是几人中的老大，一句话中的信息量多得惊人。

残次品，淘汰下来。

把人当作物品，用来做什么？

这么“乖巧”的都是残次品，那么那些“合格的产品”是什么？

她们有多少？

又经历了多少？

杜尔的眼深了。

“啊——”那女童忽然一声尖叫，迅速用手抱住头，不动了。

原来是一只小兔子在她脚边想要爬上她的膝盖，可惜高度不够，一个着急用了点劲道，蹭在了女童的脚背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可是这女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直接把头埋起来，一动也不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被人狠狠打一顿一样。

几岁的女童，本是粉雕玉琢，惹人怜爱的年纪，纵然有点无法无天，也会被大部分的人原谅。

换而言之本该是任性胡闹的年纪，成了这般样子。

杜尔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红得可怕，磨牙道，“我再问一遍，你们是怎么把她搞成这个样子的。”

那疤脸却把脸别过去道，“告诉你我们都不会有活路的。”随机闭上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杜尔磨磨牙，好，非常好。

那少年见杜尔把注意力放在疤脸身上，不由出声道，“姑娘，是真的，我们说了，我们的家人朋友就要遭殃了。

这是真的不能告诉姑娘。”想了想又咬牙道，“姑娘若是看不过去，想找人担着这代价，我愿意，任凭姑娘处置。

还请姑娘放过我家老大。

他、他已经想要金盆洗手了，不会再干这个买卖了。”

杜尔看着少年。

那少年与杜尔目光对接的时候又一瞬间的惊慌，但是想到这样杜尔就不会盯着老大了，又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挺起了胸膛，大有种要命冲我来的架势。

其他人望着少年的眼神里竟然也带了些敬佩的意味在。

杜尔简直怒极反笑，“有功夫在这里呈意气，不如拿着这点意气去做点别的，何苦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过看着剩下的人看着少年的眼光，杜尔深呼一口气，直接对着那黑熊道，“带着这个人去后面等我，剩下的人都好好看着。”

疤脸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目送着少年离开。

却不料杜尔蹲在了自己的面前。

如果杜尔带来的是人的话，疤脸大概会考虑挟持杜尔冲出去，可杜尔身后是万兽，疤脸根本不敢确定自己暴起挟持杜尔的时候，会不会早有几头野兽直接飞扑过来把自己撕成碎片。

所以疤脸虽然有些着急，有些无奈，但还是闭了嘴。

“你们不能说是吗？”杜尔蹲着看着疤脸，“你这老大当的倒是够点意思，我就问你一句话，整个雁城，是不是和这种女童关联甚大。”

杜尔盯着疤脸提醒道，“别忘了给你挡灾的小兄弟可在后面等我，他可是还等你给他找媳妇儿呢。”

疤脸的脸僵住了，最后缓缓地，咬着牙点了头。

杜尔点点头。

吩咐万兽把人看好。

径自去找那少年了。

少年蹲在地上看对面的女童玩兔子。

本来该是活泼开朗的孩子，现在却终日沉默着，沉默着顺兔子的毛，沉默地抱着兔子发呆，连偶尔收到惊吓的叫声都近乎无声。

少年想转过头，却不料身后的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大概六岁，比那汉子的儿子大三岁。

本来该是开心玩闹的年纪，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

少年咬了咬牙道，“这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只是负责送人进去，送人出去罢了。”

杜尔根本不用想，简单地送人进出赚到的钱都够维持一个小团体的，显然送人进出并不简单。

杜尔随手折了根小树枝，在泥土上划了起来，先画两条竖线，又在初见扣了个突起的物事，大概是堤坝之类的。

然后用那小树枝开始捅那个堤坝。

少年正不知如何是好，干脆看着杜尔的动作发呆。

而那女童已经被慢慢取下了眼罩，此刻也看着杜尔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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