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大概觉得杜尔愣住了太过无趣，在杜尔愣神的时候已经走远了。

只剩下杜尔一个人在不断地回想着。

“咦，你不是新来的吗？”又一道听上去像是男子，但偏向中性的声音响起来。

杜尔抬头，就看见了一张低下头的放大的脸。

那人丝毫不管杜尔的表情，只是饶有兴味地在杜尔身上溜了一圈，夸道，“这一换衣服就是不一样。

看着真是英俊得紧。”

杜尔抬头，发现正是昨日她被青严带走是遇上的两个男人之一。

不，杜尔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发现眼前的这人，似乎也不是真男人。

不过现在她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

不得不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冲那人抱拳道，“小——小弟是初来此地，不识规矩，还请多多指教。”

“你倒是乖觉，我叫子毡。”那人不在意地一笑，自我介绍一番。

“子毡大哥，我叫小尔。”杜尔回应道。

“还没赐名啊......你是青严师父门下的？

这是为了什么呆在这里不能进去？”子毡道。

杜尔第二次听到赐名这件事情，暗暗记下。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我等青严师傅的时候一时出神，被师傅撞见了，才不让我进门。”

子毡闻言，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还未走远的男生们和鸭子，笑道，“你莫不是看到了那队‘鸭将军’吧。

到也难怪，人知道这群鸭子怎么养的，走路走起来比人都齐整。”

见杜尔更加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子毡干脆拉着杜尔就往宅门里闯，边闯边道，“原是这件事情，青严师傅上课的时候严肃得很，不过看你的样子已经站了许久了，他的气也该消了，走，走，我大哥春分是我师傅的得意门生，我也常去师傅那里，有我为你说道说道，青严师傅就不会难为你了。”

杜尔实在是站得乏了，又见这子毡实在是自来熟，所以干脆就推脱两下，跟着子毡进了门。

子毡果真没有欺骗杜尔，青严果然很快缓下脸色，道，“念你初犯不懂规矩，这次便罢了，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杜尔连忙应是。

随后青严又缓了口气道，“这也是为你好，以你的资质，只要好好努力，定能进城主府伺候，不过若你还是如此三心二意，搬弄是非，便是我也救不得你。”

杜尔继续乖巧应是。

青严见此也不多说，道，“你日后每天这个时候上课，下午自由休息，日后进府当差也是一样的时间。

明天开始先教你走路，今天，就让子毡带你去熟悉一下城中各处。”

走路？

杜尔想起今天在门外看到的，强笑着点头，随后被子毡带出了门。

“子毡兄，当真是谢谢你了。

今天若不是你，我还真不是到怎么办。”一出门，杜尔就拉着子毡道。

“小意思。

昨天和子力他们见着你被青严师傅亲自带着，就知道又有一位出色的兄弟进城了，所以今天一腾出空来，就来寻你呢。”子毡摆摆手。

“说起来，那进城主府伺候是什么意思？

我可听说，这城主是女的呀，这个，我不是说，怎么样，就是这女的和女的，这个，怎么......”杜尔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哈哈哈！”谁知子毡听到后大笑道，“小尔你误会了，伺候城主不过是照顾城主的饮食起居罢了。

城主喜欢看美丽的男子，又不能让丈夫之外的男子触碰，所以才会有肖像男子的女子，扮了男装进去伺候。”

杜尔心下一松，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道，“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

不过这样一来，似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城主府了，毕竟直觉告诉杜尔，与兽山有关的东西，应该会在城主府！

子毡却一看日头，一拍大腿道，“忘了忘了，子力，子西还要请你喝酒呢，这会儿不见你，该是着急了——小尔能不能赏个脸？”

杜尔自然答应。

一路上又扯着子毡把想问的都问了个清楚。

原来这雁城环城的南面已经是居住的地方了。

而像子毡或者杜尔这般的，年岁大的，又生得好的人，刚到雁城的时候是可以领一笔钱财的，可以供此人在环城内生活，而钱财用尽后的一个重要途径就是，去城主府或者雁城大小官员的府邸里当差，就能够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而其中最为丰富的，便是城主府了。

做的好甚至还会有机会捞个一官半职。

而城东这些大大小小的宅子，几乎都用于上课，取得师傅认可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府邸当差伺候。

其中，带着杜尔进了环城的青严，是师傅中的楚翘。

至于不被认可的人，大概也只能去饭店打打杂什么的。

看来这城主的癖好还传染给了雁城的下属啊。

“这，子毡兄，你也知道我们来此并非自愿......”杜尔沉吟着道。

子毡却神秘地眨眨眼睛，“小尔，这话你大可等等再说，等你见识到了，还会感谢把你带到这里的人的。

不过我可得提醒一句，来了就是与雁城有缘分，若是私下跑掉，可是真的没什么好果子吃。”

子毡表情太过严肃，杜尔赶紧点头应下。

两人正聊得起劲，却听到身后仓皇的脚步声。

此是二人已经出了东面，走到了北面靠西的位置——也是子毡所说的酒楼附近。

这一块已经热闹了很多，除了和杜尔差不多的，女扮男装的“假男人”，还有不少男人，身后跟着一个甚至几个低眉顺目的女人。

她们跟在男人后面亦步亦趋，始终保持着一个完美的距离，头始终抵着，盯着男人的脚后跟行走。

如果男人买了什么东西，就有她们拎着。

杜尔打了个寒战，直觉又告诉她最好不要让子毡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不由接着这个机会回头。

杜尔却在这一个回头下，看见了一个瘦小的女孩，穿着极为不合体的宽大罩衫，露出的手腕上已经是一道伤叠着一道伤。

轮廓柔美的小脸上满是灰尘和惊惶。

小女孩拼命的往前跑，有时不留神踉跄了一下，竟然直接双手撑地扶了一把，丝毫不停留地往前跑，简直若同兽类一般。

沿路的人都露出厌恶的目光。

大抵杜尔是唯一一个愣住而没有瞪视小女孩的人，那小女孩看到杜尔竟然扑上来抱住了杜尔的大腿，口中直道，“救救我。

我错了。

我不跑了之类的。”

杜尔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女孩后面钻出来了几个健壮的妇人，为首一个长得也算美丽，就是四肢太过健壮了些，见到女孩抱住杜尔的腿，赶紧对杜尔赔罪道，“小畜生没教育好，让您见笑了，烦您稍等，我等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教训。”

小畜生？

杜尔看着妇人的眼睛，发现妇人不是在骂人，而是实实在在地把这个女孩当成了牲口看待。

她粗壮的手臂狠狠挥下，击打在地面上，女孩的身体随着鞭子落地的响声狠狠一缩。

杜尔心下不忍，想伸手扶那女孩一把，不料那女孩竟然张口就像杜尔的手咬去！

杜尔望着女孩子狰狞的神情，一瞬间愣在了当场——那双眼睛里之前闪过的一丝神智已经消失干净，剩下的只有惊惧和防备，张开的小口中牙齿已经掉了几颗，剩下的隐约可以闻到一股子臭味。

顺着她的身体看过去，发现她的胳膊肘、膝盖等处已经磨出了一些厚厚的茧子——那小女孩哪里是踉跄了才四肢并用的爬行，那分明就是已经把爬行当作了一种日常的状态。

而就在这一瞬间，子毡飞起一脚踢在小女孩的脸上，那几个妇人趁机冲上来把小女孩压了下去。

杜尔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妇人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小女孩身上，那件本就破烂的衣裳根本就遮不住小女孩的身子，干脆被妇人一把扯下来。

随后妇人干脆直接把一只带来的竹筐狠狠扣在女孩的背上，不顾女孩吃痛的叫声，又狠狠往里面放了几块砖头，冲杜尔他们道了歉，转身像赶牲口一样地把女孩赶远了。

“吓傻了？

没事的，你把她当一头畜生就好。”子毡将手在杜尔前面挥了挥。

“子毡兄，这是？”杜尔好一挥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个——不说也罢。”子毡本想推脱，可是杜尔神色太过认真，只得解释道，“西面，是教育女童的地方，从小教育他们夫就是天，对待自己的丈夫要忍让和服从。

最开始进入的是女戒馆，之后是女烈馆，之后是女训馆。

但是总有不听话的，就会被在城里公开售卖，价格极为低廉，多被酒楼买了去，或是给一些有特殊需求的人取乐，一般活不过三月。”

杜尔只觉得后背涌上来一股寒意，不由道，“那如果是我们这种的逃了呢？”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