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星空，万里荒凉。

江南一路走过来，可谓是万千劫难皆加于一身。

这可比西天取经刺激多了。

也幸亏是他在仙土得到，跨越超脱，青灯圆满，成就无上伟力，否则哪怕任意换了一个仙境存在来此，恐怕也要陨落在半途之中。

而直到最后，江南也没有找到那个幕后黑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这一天，江南便已经跨越了无尽星空，来到上元星辰之外。

在这个过程中，他倒是发现了一点。

无论是陨星也好，还是太阳的爆发也好，甚至是星系的碰撞也好，那个隐藏在背后的幕后黑手所选择的，都是无人的荒凉星辰或星系。

也就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他似乎并不愿意让下界星空的生灵因为它要阻止江南而覆灭。

这一点，更加可以让江南确定，不是灾厄搞的鬼。

中土，大夏，旬阳，街巷。

“走了。”

“——望江楼上，绝艳惊才，百年流水，此生难忘。”乌铁皇帝仿佛回到三年前那个夜晚，喃喃开口。

“你做不到，所以诞生了我。”

这些时日，他看了无尽人间，更向往人类那种由选择注定未来的人生。

但她虽然有着让人艳羡的政治才能，可是在修行一道之上，却并没有太多天赋。

再加上国事分神，身虚体弱，哪怕有天材地宝补养，也在百年间快速老去，终于在三年前的一次睡梦中，永远闭上双眼。

——毁了他。

说话之间，他的声身影穿越人潮，走出城池。

江南一看，却是连当初问路的山神都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了。

乌铁的皇帝似乎说入了神，“不过，临走前的一个夜晚，她曾将朕唤至床旁，告诉朕——倘若有人来找她，就告诉他……”

乌铁皇帝说起那位传奇的女皇，眼中露出敬佩之色：“但姑姑并不愿意——她说尘归尘土归土，自然轮回循环，不必刻意打破，强行逆天而行，只会分走乌铁的气运。”

想来也对，当初自己离开上元以后，上元由人道与王淳允统领的神道精怪共治，几番规划下，怕是早已重新换了身份位置。

乌铁皇帝一愣，但他也明白，自己虽然已是三品，但定然是无法无法反抗这能轻易静止时间的可怕存在。

馆口前方，一个导游模样的精明男人正指着一座雕像，向周围人高声介绍道，

“多年前，那位大人正是在此发迹，一路高歌猛进，斩邪僧，灭妖魔，覆灭神道，镇杀外敌！”

乌铁皇帝一愣，只见那是一枚流淌着异香的拇指大小的果子，恐怖灵气，在其中浩荡奔涌。

甚至，还有一股他无法理解的，更加菁纯的可怕力量！

那一刻，乌铁皇帝刚欲说话，便惊觉时间已经恢复，那朝堂之下，嘈杂的争吵声再度响起。

就好像，它的诞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一样。

——先前那人，有些眼熟。

——倒不是因为身躯或者灵魂遭受了什么禁锢，而是他发现除了他以外，整个皇宫都静止了下来。

江南怔怔不语，当初他正是在这里遇见了伪装成茶摊老板的李青云。

尽管朝堂下众人在吵——死活如果不是估计朝堂，他们就要提东西干架的一副样式。

但江南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你是皇帝？

怀苏陛下呢？”

可是百年过去，旧景扔在，那故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哪怕他强大了一点，但……为什么呢？

悠悠百年，弹指挥间，无比熟悉，无比陌生。

季节正是初春，时辰当值晌午，和熙的阳光洒落在青石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络绎不绝。

“尽管他老人家已不知去向，但据小道消息，他已踏上星空，再战无尽征途！”

江南一愣，摇头叹息，“算了。”

江南跺了跺脚，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头儿从钻出来，见江南模样，只是迷茫：“这位……上人，唤小老儿何事？”

他歪着头，仿佛对江南的存在感到无法理解。

“大夏，天机阁还有各方势力，都曾想为皇姑姑续命。”

在兵主被镇杀之后，便一直留了下来。

想到这里，江南有些唏嘘，摇头。

——岁月停滞。

那一瞬间，皇帝猛然一惊，脸色剧变，下意识以为是刺客之流，刚想唤来守卫与大神通供奉。

踏过渭水，走进乌铁京城。

唯有他手中的珍果，无比惹眼。

文武百官，衮衮诸公，侃侃而言。

渭水流域前，那荒凉的平底上，破落的小茶馆早已积满尘土，一面墙甚至在风雨中坍塌，破落不堪。

于是，他开口答道：“阁下，皇姑姑……三年前已驾崩，无病无灾，喜丧，朕正是她的侄儿。”

王座之上，年轻的皇帝端坐，目中精光闪烁，神武英明。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情感充沛，听得周遭人无比向往与憧憬。

但有一刻，这位皇帝却突然感觉，底下大臣们说话的声音变得远了，愈发缥缈。

天机阁，他见到了李青云，百年过去，此人天机之道已臻至无双，算天算地，却在江南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只因他们讨论到了老天机。

江南沉默了良久，才长叹一声。

“无事，劳烦了。”他叹了一声，遣散了这有些迷糊的神道精怪。

长街之上，可见来往络绎行人，或悠闲自在，或行色匆匆，都是陌生。

得到肯定回答后，乌铁皇帝松了口气，语气也亲近了不少，将怀苏的事，一一道来。

思索之间，江南与东娴已来到上元。

那一刻，他猛然反应过来。

——不久前，他的确通过干涉星辰的运转轨迹，试图杀死江南。

繁华尽显。

“什么？”

尽管旬阳是他的起点，是他在这个世界开始的地方，但一百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但王座上的皇帝，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话音落下，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难道皇姑姑所挂念之人，正是眼前？

沉默。

在经历兵主入侵之后，上元的人道早已不局限于大地，当初的三条星空战线被保留了下来，一尊尊钢铁甲胄仿若巡逻一般在星空中徘徊，警惕随时可能从天外降临的敌人。

毕竟，只要他们想，下界没有人能注意和发展他们。

一切，都仿若只是错觉。

他看了一眼乌铁皇帝，手腕一翻，“卡在三品，有些时日了吧？

你是她的后人，与我有缘，便赠予你。”

时间流逝。

东境圣地，他见到了李源，见到了秋舒娅，见到了无数朝气蓬勃的陌生面孔。

“这样啊，这样啊……”他喃喃自语。

商家早已没落，县衙也换了府址，与王淳允把酒言欢的春风楼，也成了供人游玩纪念的展馆……尽管街巷依旧熟悉，尽管周遭的摊位仍似没有变化，但百年过去，面孔早已陌生。

一路行走，江南并没有使用神通，而是用脚去丈量曾经有过的路。

但少年对此，并不理解。

江南有些惊讶，自言自语。

谁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立成雕像，吹得吐沫星子横飞呢？

“怎么样？

要不要跟他们打个招呼，吓他们一跳？”东娴眨了眨眼，狡黠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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