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弹指百年

虚无之中。

灾厄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知晓应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祂对于仙土和人道的态度，都是绝对的仇恨与厌恶，这并非源自什么实质性的经历，而是祂诞生之后的本能，他诞生的意义，祂一定要去做的事。

这是世界意志，也就是眼前的存在，所赋予祂的。

于是，在知晓世界意志同样诞生了神智以后，灾厄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位和他是同样的态度。

但事实却是，并没有。

诞生神智后，眼前这位并没有表现出对人道或者仙土的厌恶，反而就像是面对……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

这种感觉在灾厄心头升起的时候，祂直感到心头一阵发寒。

同样，一阵……不爽。

毕竟，祂被世界意志创造出来，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世界意志而战，为了毁灭仙土和人道这样的毒瘤而战，这成了祂生命中的所有意义。

“绝对没有。”

同一时间，天山。

——这玩意儿，就是用来寻找道统的法器，据说是那遥不可及的天山上派发下来的，只有当感受到道统的时候，才会有所反应。

灾厄神色一震。

心绪郁结。

然而对此，江南却是摇头。

江南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自今日起，发动所有力量，找回道统！”

说罢，他的身影一瞬间消失。

“这十一年里，我知道这个父亲有五百零三次想要抛弃这个孩子，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做。”

“怎么了？”东娴问道。

——虽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灾厄搞的鬼，但仔细一想就知晓这并不太可能。

知晓得越多，人就越急。

一道道身影，化作流光散去。

江南舔了舔嘴唇，只觉得口齿发干：“除非世界意志，诞生了意志。”

江南没说话。

虽然他也不晓得道统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他晓得的是，百年来，从来没人找到过一点儿痕迹。

然而，大抵是因为与初代乾主身躯的融合，祂诞生了诸多本来不应该诞生的情绪。

而他们的压力的源头，自然就是诸多道祖和几位无上之王。

对方却看了祂一眼，淡淡开口：“我需要你来提醒么？”

“师尊！”

——原本，这是应该没有的。

他望着手里的罗盘，面露新奇之色。

“但在这次除妖中，为了两个即将入土的凡人，却身受重伤，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百年后。

但现在世界意志一出来，却仿佛并不那么迫切地想要毁灭人道和仙土，甚至压根儿没有表露出这样的一点儿意思。

但尽管如此，仍一无所获。

灾厄再沉默。

江南回答得斩钉截铁，摇头：“无论是灾厄，还是乾离二道，都没有这样的存在。”

那让人眼红的奖赏，也从来没人拿到过。

因为他想起来了。

“值得么？”

“连你都找不到……哪怕发动整个乾离二道所有修士的力量，恐怕也悬。”东娴轻轻摇头道。

原因无它，正是因为世界意志。

真是年轻啊！

老道人心想。

他在登天梯悟出的正确的路，走不动了。

祂脸上的表情，一开始是错愕。

甚至有很多这一百年间踏上修行的修士，认为所谓的“寻找道统”本来就是修行的一部分。

有修士争斗厮杀，有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虫鱼鸟兽霜天万物……

一位位圣主，一位位无上之王，连大气儿也不敢喘。

他走过无人荒漠，走过葱郁古林，走过偏远仙山村，走过王朝盛世。

对于江南和诸多无上之王与圣主而言，乾离二道道统的消失，是心头一个解不开的结。

“……”

世界意志一指水镜，画面骤然一变，一个面容憔悴，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年轻修士便出现在水镜中。

没有任何人，发现端倪。

“他天生大气运，大机缘，只要给他时间，不多年后就是一尊大能，享尽荣华富贵。”

只是，除了灾厄以外，江南实在想不通整个仙土，甚至整个世界，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将道统夺走。

“您……您要出手抹除毒瘤了？

请稍等，吾将这躯体融合以后，便与您一同！”

“它动了！”

就此作罢。

“你看，这个孩子，天生生机羸弱，四肢不通，我认为他活不过十载，但他却硬生生活到了十一岁。”

但，不管是谁。

——那一眼。

但诸多道场的气氛，却愈发紧张。

甚至诸多圣主，无上之王，直接冲出了乾离二道，在茫茫虚无中寻找道统可能的踪迹。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不是神宫与南昊故意藏匿，不愿交出道统。

再也没有任何灰鸦入侵进来。

在他夺取下界星空的道统的时候，那被驱逐的世界意志最后那多余的一眼。

这并不奇怪，因为，乾离二道本身就是他的一部分。

——五十年来，他一直如此。

东娴沉默。

灾厄甚至不知道他讲了多久。

这一刻，灾厄睁开眼来。

只留下东娴，站在江南身边。

总之，世界意志踏入了乾离二道之中，走进对他而言，实际上是“毒瘤”的天地里。

不由让灾厄感觉遭受了……背叛？

“人道和仙土……是您的毒瘤……是整个世界的阻碍……”

“它真的动了！”

良久，她才眉头轻皱：“我始终在想，有什么存在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把道统拿走——就我们知晓的存在而言。”

此时此刻，他望着噤若寒蝉的众人，空旷无垠的天穹与大地，一言不发。

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然后，变成茫然，仿佛一时间想不通存在的意义；最后，变成……愤怒！

那是对自己曾经所做之事毫无意义的愤怒，对自己存在的否定，对……背叛的怒火！

距那地平线上仿佛永不熄灭的雷海诞生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百年。

五十年来，那仿佛永不熄灭的雷海一直笼罩在乾离二道边界。

灾厄尝试着提醒眼前的存在。

祂深吸一口气，道。

甚至一到他认为的精彩之处，他还会叫醒灾厄，让祂也看看。

世界意志一把抹平水镜，看着灾厄道：“你且在此等候，待我回来。”

后者对此，当然是相当不耐烦。

然而畏于世界意志的威严，祂也不得不妥协。

比如，对自己的创造主的……不满。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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