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南与世界意志的两个世界完全展开以来，它们便处于相互倾轧与碰撞的状态。

毁灭与暴虐在两个世界的边界处爆发，撕裂虚无，荡碎混沌。

而大抵是因为两个世界在各种因素之下难分伯仲，所以本应当一瞬间结束的战斗，一直僵持不下，双方都奈何不得对方。

但这种僵持，直到那个小小的意外的出现，骤然便崩溃了。

天山之上。

因为南昊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乾离二道，也传进了无数生灵的耳朵里，所以诸多生灵虽然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甚了解，但至少清楚一件事，要阻止自己的力量化作武器去对付那些惊人敬佩的王，

当然，他们的阻止，在世界意志的掌控之下，是没有任何作用。

但在那极度强烈，极度统一的意愿之下，有无数生灵与天地凝聚的道统，被反向改变，在那一瞬间诞生了意志。

——阻止。

它脱去了“塔”的形状，化作一尊无比庞大的黄金巨人，倒映出苍生万灵的愿望。

听罢，江南沉默，他深深得看了一眼对方，缓缓摇头，相当耿直道：“不会。”

“吾……怒啊！”

他，输了。

仙土世界的壁垒，被双方尽数抵消后新世界仍剩余的一丝力量，撞开一丝缺口！

——而正是这一丝缺口，便足以让整座堤坝，毁于一旦！

于是，崩溃开始！

仙土世界原本坚不可摧的壁垒，在那一刻被陌生的世界的力量入侵，撕裂，碾碎，荡平！

一发而不可收拾！

天山之上，东娴双目一震，目露惊讶之色。

“我本就是人类。”

“水能覆舟……”

世界意志作为整个世界的本身，自然也是受创不轻。

而在他面前，新世界恐怖的壁垒，已近在眼前。

那一瞬间微妙的优势，转眼间便化作足以颠覆战局的恐怖浪潮，翻涌而来！

毫无征兆。

——尽管受到的伤害不如世界意志严重，但在那长久的世界的碰撞中，新世界的损耗，也不可估量。

而这个时候，他那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热切。

话音看下，另一个江南，牵着天香阁主的手，从虚无中走出来。

祂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相隔无数眼里在对世界意志说话。

他们，看到了！

然后，无尽的金光从他身上洒落，化作一层恐怖的屏障，阻挡乾离二道的生灵的力量被世界意志汲取。

说罢，已经没有任何生灵的仙土世界，骤然消失。

原因无他。

“算了。”

所以，从一开始，从世界意志来到天山，与江南走进红尘俗世的时候，另一个江南，就一直在虚无中观望着一切。

整个仙土世界，也颤抖起来。

——的确，倘若仙土与人道已经覆灭，那么构筑他们的力量便会回归世界意志本源，自然不存在什么道统道统诞生意识然后跳反的意外之事。

“为此，吾哪怕奄奄一息，在虚无中躲藏千万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在所不惜。”

放在平时，这毫无意义。

灾厄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浓浓的不满，心头升起无法抑制的愤怒！

“吾诞生无数万年，竭心尽力，只为完成您赋予的使命，毁灭仙土与人道。”

“赢了……”

世界意志摇摇头，感叹道：“只是我想不到，决定胜败的最后的因素，竟然是他们。”

另一个江南，慢慢感叹。

江南垂下眼帘，没有回答，却向着虚空一拱手：“多谢掠阵了。”

江南看着世界意志，点了点头，拱手不言。

又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尽管还未真正结束，但南昊看着那几乎一边倒的局势，心头一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看向江南，目光复杂，“但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人道与仙土。”

——这是当然的。

甚至连他的身躯所散发的气息，也比起之前，虚弱了一大截。

最后，世界意志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唏嘘，叹了口气：“既然我输了，那乾离二道的道统，天地，苍生，就都给你罢！”

而在了解了一切过后，世界意志看着江南，良久才道：“你还真是如人类一般……卑鄙啊！”

而这愤怒与不甘的火焰，也要宛如肥沃的肥料，将那贫瘠的叛逆的种子，唤醒！

另一边，另一个江南与天香阁主所在之地。

哪怕江南自己输了，另一个自己也同样能横空出世，战胜虚弱的世界意志。

眼前突变的一幕，让天香阁主无比惊愕。

从虚无中，另一个江南走进来，看着世界意志，又看着江南，自嘲地摇了摇头：“看来，已经没有我出手的机会了。”

江南点头。

当然，江南也是。

正是因为自己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战胜世界意志。

原本平衡的局势，骤然被打破！

宛如洪水破闸，一泻千里！

那一刻，江南的新世界，骤然爆发无尽威能，汹涌而来——那灰蒙蒙的世界壁垒，在那一瞬间的不平衡中抓住了机会，轰然撞过来！

“但您赋予吾之使命，之意义，在如今的您看来却像是一个笑话，一场游戏一般。”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足以与整个世界为敌的，远远超越王的境界的超脱之境。

“罢了。”

——在他们俩的赌局中，倘若是江南赢了，世界意志就要放弃乾离二道，转而由江南处置。

——虽然半场开香槟喝这种行为不值得提倡，但按眼前的局势来看，只要江南不犯病，他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

那一刻，世界意志怔住。

江南点头，不置可否。

因为他们的努力，使道统诞生了意志，因为道统诞生了意志，使那流向世界意志的力量停顿了半分。

而在世界壁垒之后，世界意志的本源站在那里，恢复了当初拟态江南的容貌，沉默不语。

而同样的，这也意味着一件事，他真的已经赢了。

两个江南？

然后，他又看向江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审视镜子里的自己，感叹道：“你还真的做到了啊，你许下的承诺。”

他看向东娴：“多亏了冕下与陛下，吾代表乾离二道无数生灵，谢过了！”

刹那之间，整个乾离二道便脱离出来，那化作九层黄金巨塔的道统也骤然崩碎，化作两团沉浮的符文，落进江南的手里。

话音落下，他伸手一扯。

这种情况，倘若放在人身上来说，那就是硬生生被别人捅了一刀，血流不止。

世界意志深吸了一口气，那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上，口吐鲜血。

所以，现在说是这俩人最虚弱的时候，也不为过了。

仿佛卸下包袱一般，断绝了自己与乾离二道的一切关联的世界意志，不知为何心头松了口气，看向江南：“倘若最后是你输了，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将那人道与仙土毁灭么？”

仅一瞬间，看似无伤大雅。

他没有去问江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感受到了，这第二个出现的江南的身上，那与第一个江南同样强大的可怕气息！

——用江南的话来说，这是超脱。

那恐怖的力量得寸进尺，完全不给世界意志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倾轧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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