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世界意志只感觉到……无比的陌生。

就仿佛眼前这个家伙，仅仅是顶着一层灾厄的皮，但内里却已经完全换了一个存在。

——世界意志感受到的、祂本源深处这浓郁都都快要滴出水来的负面情绪所化作的本源与思维，就是证据。

而原本属于灾厄的本能，世界意志早已看不到半分。

——当初世界意志所赋予灾厄的，毁灭人道与仙土的本能，将无数生灵认作食物的本能，都已完全消失了。

也就是说，先前祂不遵世界意志的命令，去进攻另一个江南的原因，并非因为祂那无法抑制的本能。

而是……出于祂自己的意志？

那一刻，世界意志的脸色，阴沉如水。

“你……欺骗我？”

就仿佛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那样，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想象的冷冽与森寒。

“我不想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灾厄的本源与思维中，祂缓缓摇头：“哪怕您受伤了，吾怕依旧并非您的敌手。”

“在虚无中看那些愚蠢的人类？”

“当初，我还未曾完全融合那个人类的尸骸的时候，您曾说过，这禁忌的力量，不要轻易使用。”

——要知道，虽然没有什么绚烂的声光效果，但在这仙土世界之中，世界意志的指令就是最无上的绝对真理。

“但，不是还有您么？”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属于您和这个世界的印记。”

“自此以后，吾之所行，皆为吾意。”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说到这儿，灾厄整个人都仿佛情绪激动起来，那无尽的负面情绪所化作的黑暗，疯狂翻涌！

他抬起手来，轻轻一捏。

——毕竟，那是所谓的超脱的境界。

“吾是您创造的，您一念之间，就足以毁灭了吾。”

“凭什么？”

“——我才是。”

这样，就足够了。

“您，否定了吾无数年来的努力；您，否定了吾存在的意义！”

讥讽！

“吾想要的，仅仅是完成您赋予的使命——毁灭仙土，毁灭人道。

为您清除这个世界的毒瘤！”

说完以后，茫茫黑暗中，陷入沉默。

“我受伤了，所以你觉得能在我手中夺取这个世界？”

“他或许并没有发现，在这个过程中，吾得到的最大的好处，并非什么进化！”

“做吾想做的事。”

世界意志的意识在灾厄本源的最深处，凝望着那让他都忍不住皱眉的无尽黑暗，缓缓开口。

良久，世界意志才开口，无悲无喜：“所以，你背叛了？”

同时，它也被江南称为“大势”。

“但你想过吗？”

“直到那个时候，吾真正想要做的，仍然还是完成您赋予的使命！”

但现在，真正走进灾厄的思维与本源以后，他才明白，并非如此。

“但天无绝人之路。”

“可是，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世界意志摇头，“我也不是。”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与初代乾主的融合之中，又或许是在与另一个江南战斗时一次次的淬炼当中，更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世界意志抬起头来，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漠然开口。

“走进人道的世界陪他们玩一些令人作呕的小把戏？”

与此同时，整个仙土的世界，都仿佛被这森寒与愤怒所影响，动荡起来！

虚无颤抖，混沌翻涌，宛如暴风雨中的汪洋大海，狂暴肆虐！

抹除灾厄！

“您放过人道，放过仙土，放过那江南的时候，您可曾想过，这是对吾何等的背叛？

！”

刹那之间，整个仙土世界动荡起来！

就仿佛什么庞大的机械被启动了一般，整个世界的深处迸发出隆隆的轰鸣，仿若钢铁摩擦，又如同神明怒吼！

灾厄的声音突然拔高：

“不！

什么自由？”

“不，不需要您了。”面对世界意志的嘲讽，灾厄缓缓摇头：“我说过了，您才是背叛者，这个世界，不需要背叛者的存在。”

说话之间，恐怖的威压，仿佛渊海一般爆发出来！

那一刻，他的样貌与身形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却仿佛凭空高大了无数万丈！

“自此以后，吾再也不受您掌控。”

话音落下，灾厄的本源与思维中，那无尽的黑暗凝聚，化作一道人影，似笑非笑地看着世界意志。

“哪怕融合了那人类的残躯，变成了这幅模样，依然如此！”

“我受伤了，所以你觉得能将我取而代之？”

那足以将整个仙土与人道一瞬间抹除的“大势”，此时此刻，竟然奈何不得灾厄！

倘若不是这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哪怕自己厌恶的人类融合，变成不知道什么存在的存在！”

总而言之，灾厄已经不再是当初诞生时的那个灾厄了。

无尽的黑暗中，回荡起灾厄有些嘲讽的笑声，“大概是……与那个人类融合的时候？”

无论是虚无中，两人所在之地，灾厄的身影并没有消失？

“还是跟那个家伙一起，行走在人世间？”

那一刻，灾厄戏谑的声音，再度响起，从无尽黑暗的四面八方传来，回荡在世界意志的耳边，

“——这早已不再是你所赋予的使命和意义，这是……吾之意志，吾之愤怒，吾心之所想！”

换句话说，世界意志抹除灾厄的“指令”，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又如何？”

“吾，认命了。”

毕竟灾厄诞生于他，最终也将受制于他，只要他想，就能立刻将其抹除。

“你不是江南他们的对手，便认为，是我的对手？”他看着灾厄，声音冷冽。

“当初，那个愚蠢到让人绝望的吾，为了完成您赋予的使命，选择了与那个恶心的人类融合，融合他的尸骸，融合他的力量，融合他的一切。”

尽管被无尽的负面情绪所包围，被宛如万万丈潮水所淹没，世界意志的声音，仍仿若高高在上，居高临下。

那一条条大道，显化实质！

芒芒虚无海上，一朵朵白玉花悄然绽放，一条条天地大道，轰然降临！

无比浩荡，无比巍峨！

“当然……并非如此。”

“哪怕是人道世界中最渺小的一枚虫豸，都能拥有自己的想法，但吾就一定要唯您之命是从？”

“您受伤了。”

“那一刻，吾虽然未曾超脱，但却完全脱离了与您的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背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灾厄冷笑起来：“不，不是吾背叛了您。

是您，背叛了吾！”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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