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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1/2)

即使搬到狭窄的公寓楼,三个人进进出出都显得拥挤,母亲依然将这个不大的住处布置得温馨。

餐桌上蓝白格子的桌布永远洁净,桌上透明玻璃瓶中的绿色植物永远鲜嫩青翠。

言夏没有见过家里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家具四散,瓶中植物的水流了满地,勃勃生气的绿色植物似乎也奄奄一息。

言夏手上没了力气,提着的包咚的一声落在地板上。

在屋里的两个男人转过头,都是平头,中等身材,其中一个从衣领处蔓延出青色的纹身,大面积地占据整个脸部以下的位置。

纹身男人笑了一下,牵扯着面部肌肉抽动,显得格外阴阳怪气。

“你女儿回来了。”他拿眼睛瞥了一下言父,“如果我没记错,还是个高中生,叫言夏是吧。”

父亲将言夏扯到自己的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的钱我会还,不要动小孩子。”

纹身男人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等到笑够了,他才慢悠悠说:“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能对你女儿做什么呢?”

纹身男人走过来,一脚把躺在地上的椅子踢过去,言夏躲闪不及,小腿被椅子腿撞到,生疼。

他无甚诚意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慢慢地走到门口,临走时撂下一句话:“如果你没有把钱还到位,那我就偶尔去你女儿的学校看看她,小姑娘会不会胆子太小,被吓着。”

他的笑声刺耳,让言夏觉得耳鸣,想吐。

那天父亲守了她很久,让她不要害怕。

他反复地对言夏说:“爸爸不会让你吃苦的,啊。”

言夏的腿涂了药水,刺鼻的药味,让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但是她没有将这种不舒服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她只不停地点头,说好。

她知道这个时候,父亲也要有安慰。

那天给喻薄打电话的时候,时机也不太好。

声音响了很久,喻薄才接起来,在接通的一瞬间,喻薄那里传过来清脆的碎裂声,像是盘碗在地上被敲碎。

但是那时候,言夏没有注意到,她只注意到腿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涂了药也不能缓解。

她其实有许多话想和喻薄说。

她想和喻薄说,我家里破产了,我现在住的地方太小了,晚上翻个身都能从房间的这头翻到那头。

她想和喻薄说,我家现在会来奇怪的人,他们拿着刀,把家里搞得一团乱,还用油漆在墙上写字,每次我回来,邻居都拿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她还想和喻薄说,我的腿被那些人弄伤了,真的很疼。

她想说喻薄我很害怕。

可是这些通通说不出口,她怎么能说出口,她是那么骄傲的言夏,怎么会把自己的伤口剥开给别人看。

言夏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好像把所有的委屈都深深吸到腹中,尽管她开口的时候,声音仍有一点埋怨。

她说:“喻薄,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喻薄那里,有嘈杂的背景音,他把话筒捂得很紧,说:“没有。”

言夏却笑着说:“有啊,这几天打电话,你没说两句就会挂,难道不是吗?”

“我想和你多说几句话。”以后说不准,就没有机会了。

喻薄的身后,灯光都大亮着,家里的每一盏灯,都被人点亮了。

反而是他所站的地方,在一片檐下的阴影中,将身形尚还清瘦的少年,整个包围其中。

他的手臂上有轻微的红肿,像是新伤。

喻薄转过身,刻意将自己的身体朝着外面。

他说:“这几天……有点事。”

他的话到这里就停止,没有继续延伸出去的想法。

这些事,一定是不能让她知晓的,或者,根本没有所谓的这些事。

女生天生有胡思乱想的天赋,就根据喻薄的一句话,言夏想了很多,好的坏的,奇奇怪怪各种想法都冒出来了。

言夏缩在床上,那只受伤的腿她不敢动,就僵硬地横放在床上。

她想问,是什么事,那与耳朵一刻不离接触的话筒中,遥遥地传来一声呼叫,叫的是喻薄的名字。

一个女声,尾音颤颤地如同一把撩人的勾子。

言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喻薄匆忙的一句:“喃喃,我现在有点事……”

言夏敏锐地感觉到喻薄又要挂电话,她着急起来,这着急还带着一种无言的委屈与愤愤,让她本已收回去的眼泪再次出来。

“喻薄你是不是又要挂电话,”这是第一次,言夏的声音带了哭腔,“喻薄你再敢挂一次试试——刚刚叫你的女人是谁?”

喻薄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女人,那么冷的天气里,她就单穿一条红色的长裙,露出大片锁骨和伶仃的脚踝。

她的红唇翘起,娇娇地又吐出喻薄两个字。

喻薄保持着声线的冷静,对电话那头绷不住哭腔的言夏说抱歉。

按下挂断键的那一瞬间,他从话筒中还未离去的声音中听到,言夏对他说:“喻薄我要和你分手。”

红裙女人的眼神迷蒙着,她身后是一片狼藉,各种各样款式精致,价格昂贵的裙子散落一地,有些甚至用锋利的剪刀划过。

她两条纤细,雪白的胳膊伸出来,将将要挂到喻薄的脖颈上。

喻薄拂开,他脸上的冰霜深重,一字一句都下了力道。

“母亲。”他用最疏离的语气叫着这个本应该是最亲密的词语,“我不是那个人。”

女人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抄起手边的水杯,砸向他。

飞溅的玻璃片四散,可喻薄的眼睫没有一丝过分的震动。

他已经极习惯这种场景。

女人吃吃地笑起来:“你不是吗?

你就是呀。”

他知道女人并没有喝醉,如果真的将他当做那个人,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女人绝不会是这般神经质的表现。

她会无比温柔,无比体贴,小鸟依人,温顺可人。

“父亲在看着你呢。”喻薄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又转过头,看向女人,他冷淡的眉眼有一种平静到诡异的感觉。

女人两条胳膊停滞在半空,最后她收回手,仍是抬着那双醉意朦胧的眼,说:“你越来越像他了。”

言夏把手机扔到床尾,去抽床头的的餐巾纸,她的手太用力了,以致于直接抽出一把。

她用这把餐巾纸使劲地擦着眼泪,擦到脸部生疼,手才停下。

可是眼泪还是不停掉,眼睛疼,腿也疼,好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言夏凭着那一腔委屈意气说的分手,最后真的以曲折的方式实现成真。

父亲在那两人来到家中后没多久,没有再顾忌言夏的意愿,一意孤行将她送出了国。

他委托同在国外的小姑照顾言夏。

这一切发生得太匆忙了,等言夏完全反应明白过来,同她面面相对的,就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小姑。

可言夏终究没有在国外待太久,国外的费用并不便宜,对于一个本就负债累累的家庭,这笔支出可以说得上雪上加霜。

言夏那时已经有胆色瞒着父母,从大洋彼岸回到海城。

再后来的事,简单到可以一笔带过,她念了大学,半工半读的状态,竟然也让她还清债务,解去了父母身上的重担。

再再后来,她遇见了喻薄。

分手与和好,真的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像他们的分手,是言夏说出那句话,挂下那通电话开始。

也像他们的和好,是喻薄吻上她的那一刻。

那顿别有用心的晚宴过后,言夏请了一天的假。

她从沉沉的夜色中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醒来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应该是睡得太沉太累的缘故。

手机中有一通来自喻薄的电话和短信。

言夏没有换下睡衣,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将电话回拨给喻薄。

规律的两声过后,就被喻薄接起。

即使喝了水,她的声音依旧有些泛哑,带着初起的困倦。

喻薄只听了她一句话就听出来了。

“是刚起来吗?”

言夏点点头,点完头后她才发现喻薄看不到,又嗯了一声。

“你打电话过来,是干什么?”她还是学不会在喻薄面前好好说话,总是直来直往地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那边安静了一瞬,喻薄的声音竟然缥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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