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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第 134 章(2/3)

何氏冷哼一声,这才吩咐人将他搀起。

那别驾看了好一通热闹,心下啧啧称奇,现下既然已经将事情办成,自然不会过多停留,向何氏讨了一封书信,令人快马送回京师,到何大将军手中。

何氏通晓文墨,写一封信自然是手到擒来,胡光硕唯恐她心中余怒未消,写信给何震魁告状,死缠烂打跟过去偷眼打量,却见说的都是兄妹之情及当年旧事,心下大安,言辞之间愈发柔情蜜意,百般柔哄。

别驾带了何氏书信返回兖州,入城之前便先跟兖州都督府上大公子的心腹见了一面。

兖州都督前几年新娶的那位继室胡夫人终于有了身孕,虽然还不知腹中之子是男是女,却已经将手伸到了前任夫人留下的两个儿子院中。

她既伸手,那二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胡家与何家俱在兖州,大将军何震魁之妹嫁与胡夫人堂兄为妻的事情也是兖州都督府上最先知晓,大公子为此颇为心忧。

姻亲关系这东西有时候没有,但有时候又真真有用。

他已经知晓大将军离家之后被何家除名的消息,功成名就之后不曾富贵归乡,只着人去寻这同胞所出的妹妹,可知何家在他心里一文不值,所在乎的也仅仅是这胞妹一人。

而大将军的胞妹又是继母胡夫人的伯母……

此时胡老太太尚在,那可是胡夫人嫡亲的祖母,有胡老太太居中协调,若是说动何氏,请大将军开口替胡夫人讨人情,那于他们兄弟二人而言,岂非大大不利?

胡夫人年轻貌美,若一举得儿,便是幼子,届时难保老父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

大公子心有忧虑,故而为底下人争取了这一桩差事,叫先去探探风声,好早做准备。

别驾回到兖州之后,当即笑道:“大公子无忧矣。”又将往胡家去的见闻讲了。

大公子果然欣喜:“向来听闻大将军性烈如火,现下胡家如此折辱大将军的胞妹,他齐肯善罢甘休?”

别驾哼笑道:“胡家也是自己作死,但凡这些年来待何氏好些,别将事情做绝,又何至于有今日之困!”

何氏的书信被送往京师,同时还附带着别驾书信,阐明自己在胡家的所见所闻,外加自己从何家陪嫁到胡家的老仆处打听到的那些个消息。

譬如说胡老太太时不时的叫儿媳妇过去立规矩,好几次寻衅叫何氏去跪佛堂,再譬如说胡氏痴缠不休,索取何氏嫁妆中的珍贵之物,还有胡光硕一味偏心庶子,明明是庶子有错,却因为爱妾煽风点火,而不分黑白去责骂何氏所出的一双儿女,诸此种种。

可想而知大将军见到这封书信之后会作何反应。

……

胡光硕眼见妻子信中没有提及胡家对她的虐待,心下大安,又知晓妻兄坐镇京师,来日不可限量,当下一改多年以来的冷淡之色,百般温存,千分讨好,甚至还叫了两个孩子到近前去,慈爱的问起他们功课如何,略微询问了些粗浅的,便一叠声的开始称赞,将变色龙演绎的活灵活现。

何氏心里不屑,脸上却不曾表露,笑微微的看着丈夫跟一双儿女说话,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胡老太太就被女儿胡氏搀扶着过去了,前几天还瘫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喊头疼,喘不上气,说落水的时候坐下病了,这时候却是腰不疼腿不酸,精神奕奕。

胡光硕得知妻兄没死,反倒发达了之后心虚惧怕,胡老太太脸皮比儿子厚,进门之后就流下了鳄鱼的眼泪,拉着儿媳妇的手,欣慰道:“我当初见到你哥哥,便知道他前途无量,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何氏的感觉就像是好好的走在路上,忽然间踩了一坨狗屎,又好像是婆母忽然间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忽然间就会说人话了似的。

从前总说她娘家兄弟一味逞凶斗勇,很不成器,这时候倒变成前途无量了。

她是打算在哥哥到来之前稳住胡家人,但是却并不打算再忍气吞声——只看胡家人的态度就知道,他们知道哥哥现在有多少分量,也不敢再叫自己忍气吞声。

何氏面色平静,一言不发,胡老太太果然惧怕起来,放软身段,好话不间断的往外说,一时讲自己的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的,一时将费氏刁滑,拿救命之恩要挟,她为了胡家的声誉,才不得不叫儿子娶她过门。

到最后,又把胡康林和胡皎皎搬出来了:“我纵是有千般不好,待两个孩子也是好的呀,谁不知道府上我最疼的就是他们?”

何氏听得笑了。

胡老太太哪里是疼爱这双孩儿,分明是拿他们当成活的吉祥物放在身边逗趣,真是当金孙疼爱,还能坐视庶子欺负这两个孩子?

事后胡光硕反倒惩罚了自己一双儿女,老太太可是一声没吭,自己上门去求,都推说午睡,见都不肯见!

胡老太太不知道儿媳妇心里边的恨意有多深,又积蓄了多久,见她笑了,便当那一茬是过去了,脸上也随之挂上了几分笑意,略一偏头,又示意女儿赶紧过来说话,给嫂嫂低头认错。

大将军,那可是正一品,执掌天下兵权啊!

虽说现下军阀各自为战,但是何震魁占据燕云到兖徐这北方重地,可是最有希望一统天下的势力!

若有一日他登基当了皇帝,儿媳妇就是正经的长公主,何震魁又跟何家人闹翻了,便宜事还不得尽着儿媳妇和两个外甥?

胡家只是跟在后边喝点汤,都能撑得沟满壕平!

胡老太太将正值妙龄的孙女嫁给年近半百的兖州都督做填房,着实吃到了军阀姻亲的好处——孙女还只是做填房,前边还有原配留的两个儿子尚且如此,这会儿儿媳妇是大将军的胞妹,以后胡家还怕不能荣华发达?

胡氏一双眼睛又细又长,妩媚而精明,接到亲娘眼色,赶忙近前去给嫂嫂磕头认错,何氏似笑非笑的点了她几句,惹得胡氏一阵脸红,再有胡老太太和胡光硕居中说和,外人冷眼一瞧,真就是亲亲热热一家人了。

等到了晚上,胡光硕自然而然的留在妻子房里安歇,何氏推说累了,将他撵了出去。

胡光硕还想死皮赖脸的留下,见何氏面露不耐,这才悻悻应了,转身离去。

胡康林跟胡皎皎兴奋了一整天,这时候正并排躺在床上,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母亲。

何氏吹了灯,见两个孩子一点睡意都没有,不禁失笑:“怎么还不睡?”

胡康林替母亲不平:“娘,从前他们都是怎么欺负你的,你都忘了吗?”

胡皎皎咬着嘴唇,也说:“娘这些年流的眼泪都能把水缸填满,怎么被哄了几句,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

胡康林踌躇几瞬,终究还是说:“娘,我说了你别难过,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悔改,也不是打心眼里觉得对不起你,说白了,还是害怕舅舅找他们麻烦!”

何氏微微一笑,温柔拂过两个孩子面庞,柔声道:“娘都知道。

睡吧。”

……

接下来的几天,何氏度过了出嫁之后最为惬意的几天。

别驾登门之后,胡光硕便使人往费家去退亲,起初那边还想闹事,听闻何氏兄长便是当朝大将军之后,连个屁都没敢放,就把婚书交出去了。

第二天费夫人带着女儿登门,往何氏面前磕头致歉,姿态之谦卑、言辞之低下,同日前来胡家商议婚事时的张扬得意截然不同。

胡老太太跟胡光硕也跟转了性似的,待何氏比祖宗还亲近,胡光硕这时候头脑也清明了,说张姨娘先前不敬主母,屡屡在后宅闹事,带下去打了三十板子,直接送到庄子上去了,连同她生的儿子好像也成了洪水猛兽,随意交给后院另一个不得宠的姨娘养着,还因为惹是生非被罚着去佛堂静思三月。

何氏微笑看着他们表演,只静静等待兄长的到来。

……

高祖一行人抵达兴安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当日往胡家去送信的别驾随行,刚进城门,便有人匆忙往胡家去送信,胡老太太赶忙打发人去请儿媳妇,一家子人到门口去迎接贵客登门。

高祖却不曾急着往胡家去,只吩咐扈从:“你走一趟,去把救了胡家老太太的那家人叫来,不用全都找来,把他们家主事的带过来就行。”

扈从听令而去,别驾骑马在后,随之一缩脖子,心说要开始了,大将军这一关可不好过,胡家人自求多福吧!

胡老太太领着一大家子人在门口等了半晌,天寒地冻的,脸都僵了,却顾不上自己,只满脸关切的问儿媳妇:“冷不冷?

今日的风是有些大。”

胡氏则吩咐左右,分外体贴:“还不再替嫂嫂换个手炉来?

等了这么久,早该冷了!”

对上何氏视线,她笑的温柔。

马蹄声远远传来,众人精神齐齐为之一振,不多时,便见一行劲骑飞马而来。

为首之人身披玄色大氅,面容坚毅,双目明光逼人,气度豪迈,腰佩长刀,身形极为魁梧,正是当朝大将军何震魁。

胡老太太和胡光硕有心近前寒暄,奈何自己心虚理亏,不敢贸然靠近,只用眸光觑着何氏,希望她能先一步过去探探风声。

何氏却没有注意到婆母和丈夫的迫切眼神,一瞥见那熟悉面容,便湿了眼眶,快步迎上前去,唤道:“哥哥!”

昔日分别之时,胞妹珠圆玉润、气度温淑,相隔数年之后,却是形容羸弱,面容憔悴,只是一双眼睛极为明亮,里边盛满了久别重逢后的激动与骨肉重聚的欢欣。

高祖心下感慨万千,一时之间反倒说不出什么话来,抬手拍了拍妹妹肩膀,语气微带更咽:“哥哥来得晚了,叫你受苦了。”

何氏摇头:“能再见到哥哥,我已经很高兴了!”

说完,又叫一双儿女近前:“来见过舅舅!”

胡康林与胡皎皎走上前去,跪下身去,给初次见面的舅舅磕头问好。

高祖近前去将两个孩子扶起,仔细打量一圈,便见相貌上都生的极为漂亮,大概是挑了父母的长处去长,真真是一双金童玉女。

他看着胡康林,这原世界中的男主,心下不无感慨,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豪爽一笑,吩咐左右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两个孩子,又同胡家众人一道入府。

胡老太太心下本就含着几分忐忑,胡光硕与胡氏也心有不安,唯恐何震魁忽的发难,当场杀人,不想后者却表现的十分亲近,全然不曾提过何氏这些年来在胡家的遭遇。

难道是他还不知道?

又或者是知道了,但是见何氏书信里边没提,所以不打算过多计较?

那感情是好!

胡老太太跟胡氏对视一眼,都暗松口气,胡光硕也颇欢喜,哪知屁股还没落座,就听外边何震魁的扈从前来通传,道是费家姑娘的父亲费卓已经到了。

这一声可非同小可,胡光硕两腿一抖,直接跌坐到了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胡老太太端茶的手也随之哆嗦,手里边茶盏直接砸在了地上,胡氏同样惶惶不安的看了过去,视线正对上被人领着进来、同样惶恐的费卓。

高祖哈哈大笑,近前去将胡光硕搀扶起来,满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光硕何至于此?

你我多年旧交,又是姻亲,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

胡家人听得惊疑不定,胡光硕心内不安,勉强含了几分笑,解释道:“这几年,的确有些委屈了夫人……”

高祖随意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是胡家的人,我怎么好多管?

事情原委我也听说了,那位费姑娘是老太太的救命恩人,你也是为了报恩,何错之有?”

胡光硕听得怔住,心说这人真是何震魁?

出去打了十几年仗,脑子给打傻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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