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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毕自严的蹬鼻子上脸(1/2)

舆论的力量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比如许昌有座灞陵桥。

这座霸陵桥,相传是当初武圣人关羽与曹操割袍断义,过五关斩六将,就是在这座霸陵桥之上开始的。

而经典的关二爷挑了曹操的袍子,与曹操恩断义绝,就是在这霸陵桥上开始的。

但是这座桥,在三国的时候,是没有的。

许昌这座霸陵桥,是后来修建的。

因为蒙元时候的知名话本《三国志平话》中,错误的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点,写成了长安而不是许昌。

基于蒙元话本的基本错误,长安城外有一座闻名遐迩的灞桥,所以在《三国志平话》中,关羽其实是站在长安城的灞桥上诀别曹操。

在嘉靖年间壬午本《三国演义》成书之时,罗贯中终于将《三国志平话》中的地点,由长安改为了许昌。

但是这一段挑袍的戏份,罗贯中不舍得删,就将其中的灞桥,改为了霸陵桥。

在《三国演义》的位面里,许昌外,就多了一座霸陵桥。

可是现实里的许昌外,并没有这么一座桥。

在小说《三国演义》诞生之后,无数文人墨客路过许昌时,都会问一句,霸陵桥何在?

许昌人干脆就修了一座霸陵桥。

自此以后,许昌的霸陵桥,就成了一个知名的旅游景点,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许昌原来并没有霸陵桥。

这就是典型的群体记忆代替。

王化贞的罪行罄竹难书,王承恩的提议极好,既然紫金阁已经弄好了,那第一批奏疏,就做这件事。

省的大明人忘记了此人的罪行。

舆论的高地,自己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万岁,臣这里还有一件事,这是奏疏。”毕自严将奏疏递给了王承恩,面色忐忑的看着大明皇帝。

【内府、外府均为一体,查内外供用库及司苑局商价、广盈库染价、京军布花,俱额支太仓者,而一切典礼之需,召商办进者不与焉,非区区扃为宫廷者,才为皇上用也。

伏乞曲轸军兴计穷,万不获已,或从地方之便,以本色解内库,以轻赍改解太仓;或酌上用之需,以不足用者仍解内库,以足用者改解太仓;或分现征带征,以现征解内库,以带征改解太仓。】

朱由检将奏疏合上,不停的敲着御案,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毕自严,想了很久,才说道:“此奏疏,容朕想一想,正旦之前,给景会答复。”

“臣,谢万岁隆恩。”毕自严站起身来,抖擞着自己的宽大的袖子,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说道。

这一甩不要紧,居然甩出了另外一本奏疏,掉在了不远处的软塌上,毕自严似乎是没有看到这本奏疏被甩出去,行完大礼之后,毕自严就离开了。

朱由检走了上去,捡起了奏疏,是一本未写完的贺表,辞藻极其华丽,看来毕自严写的也是十分的吃力,看墨迹,也是断断续续写了很久,有点七天憋了五个字的样子,都是些阿谀奉承的词。

在朱由检看来,这种文章写的麻烦,还浪费时间,他看的更是费劲,朝臣们的阿谀奉承,可以用恶臭无比来形容。

比肩尧舜之类的话,张口就来。

这是朝臣们的过年给皇帝上的贺表,皇帝也不会看,但是朝臣们不得不写。

朱由检看了两句,就仍在了一旁,说道:“王伴伴,你到司礼监去一趟,今年的贺表一切从简,知会下去,朕不会详阅,让朝臣们就随意些。”

“是。”王承恩俯首,也离开了西暖阁。

诺大个西暖阁就剩下了朱由检一个人,他打开手中毕自严的奏疏。

其实毕自严这封奏疏就说了一件事,就是彻底分离内帑和国帑,改善大明朝政的财税制度。

也是在回答朱由检最开始的提问,为什么大明朝不铸钱,大明通宝的发行量,可以用稀少来形容。

除了铜料太少这种客观的因素以外,还有主观因素。

因为铸钱收入的六分之五都归户部新旧太仓,也就是国帑,而六分之一归内府司钥库,也就是内帑。

铸钱,大明皇帝捞不到多少好处,所以大明皇帝也从未操心过这里面的门道。

而大明的内附司钥库的主要收入,是万历十五年起,所有的钞关收入一半折色归太仓,一半本色钱钞归司钥库,所以大明一直主发宝钞,而不铸钱。

大明皇帝一直关注宝钞,而不关注铸钱,导致了市场的铜银货币一直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

这也是为何朱由检和毕自严到现在都明知道江南、苏松的税赋重的压死人,但是他们却不能蠲免苏松和江南税赋的原因。

工部也有自己的节慎库、兵部太仆寺有自己的常盈库、内监有自己的司钥库,礼部、光禄寺也有自己的银库。

比如工部的节慎库四司料银岁额就有五十万两,最主要的财政来源,就是南直隶。

所以,大明皇帝想能蠲免苏松和江南税赋,却不能。

因为朝廷的六部都指着重税过活。

大明的财政的乱象,岂止是一盘散沙?

所有人都在一个碗里扒拉吃饭,人人却都有自己的小金库,真正用钱的时候,把库门一开就是一顿哭穷。

真正用钱的时候,就是找冤大头抗雷。

万历、天启年间的三大殿的修缮,就是找的工部抗的雷,但是工部居于六部之末,哪里有这么多的银子?

只好四处拆借。

而到了辽东战事频繁,户部又成了冤大头,户部掌管国帑,这是四处拆借。

徐光启和孙承宗承办蓟门火炮局,也是四处拆借。

若不是郑芝龙这个暴发户不知道献礼献什么好,直接塞了五十万两银子给大明皇帝,徐光启和孙承宗还要为了国事背负个人的债务。

这些拆借,都是以他们个人的信誉做的担保。

大明的这种财政乱象,毕自严的这本奏疏若是实行下去,大明的财政乱象,可以得到极大的缓解。

六部的私库直接归户部国帑所有,一应开支,皆归户部所辖。

“毕自严这是要做三司使呀。”朱由检将手中的奏疏在手中不断的拍打着。

几天前,毕自严忽然伸手到了孙承宗的兵部,亲自下场和孙承宗撕扯【会同兵部尚书孙承宗等讲求开节大端】之事,朱由检其实一直纳闷,他毕自严到底要做甚?

现在朱由检都明白了,其实毕自严就是要把户部的手伸到六部去。

三司使,是唐朝中期,国家日益繁盛,财物行政变得渐趋繁杂之后,特别设立,一直沿用到了宋末。

三司使专管度支、户部、盐铁铜专营等事物。

朱由检打开毕自严的奏疏第一眼,就看到了毕自严在问朱由检要权,而且这要的权力极大,甚至手都伸到了内帑里。

【以本色解内库,以轻赍改解太仓;或酌上用之需,以不足用者仍解内库,以足用者改解太仓;或分现征带征,以现征解内库,以带征改解太仓。】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划分了皇帝内帑可以取用的范围,什么归皇帝,什么归朝堂。

“这么干,是要跌的粉身碎骨的呀,动了其他人的食儿,那可是要拼命的哟。”朱由检不停的拍着手中的奏疏,思忖着是否答应毕自严。

大明内帑其实十分贫穷,自从皇兄皇陵五十万两支出之后,一直靠着朱由检四处搞钱。

分清楚国帑内帑,分清楚大明皇帝的取用范围,是在限制皇权。

这一点上,毕自严也算是摸到了大明皇帝,他们老朱家的命门上。

嘉靖年间,嘉靖皇帝要从太仓支银二百万两修仙,经过长达三十七个月,皇帝和朝臣们的撕扯,终于是取了二十万两。

自此以后,大明皇帝们,对户部非常的不信任,都是自己生着法门搞钱。

万历皇帝是搞矿监征矿科,而天启皇帝是扩大司礼监,用太监去找钱。

现在朱由检的法子比较多,连海盗郑芝龙都上岸了。

毕自严这个奏疏其实冒了很大的风险,可以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皇帝堂而皇之的划线。

当然,不仅给皇帝划线,也给大明六部划线,给大明各布政司划线。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朱由检所说的跌得粉碎。

把自己埋在了西苑里的毕自严,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

毕自严只知道大明财政之乱象,再不梳理,大明朝就亡了。

朱由检拿起了红色的批注,最后写上了准字,从怀里摸出了那枚新做的大玺,按在了奏疏之上。

王承恩回到西暖阁的时候,看到了那本放在桌上的奏疏,看到了那个鲜红色的准字,眉头拧成了川字,有些犹豫的说道:“万岁爷,臣看看?”

“提督司礼监,看看也无妨。”朱由检靠在御座上,看着阁外阴沉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万岁爷,这奏疏,可是要断了内廷的炊呀,这,这……”王承恩看完了奏疏,擦着额头的汗,将奏疏放在了桌上。

“真的彻底分开了也好。”朱由检回答了一句,不再言语。

国帑和内帑分开,自先秦时候就是如此,秦汉时候的少府就是专门为皇帝赚钱的内署。

整理大明朝的财政,既然毕自严有心,朱由检为代表的大明皇室,不应该成为阻拦。

当然,这并不影响大明皇帝的权威,因为大明皇帝依然有随时停下的权力。

“想要梳理大明财税,手里没有权力,让景会自己和六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地方官撕扯,撕扯到甲申年也撕扯不清楚,朕为他背书,让他放手施为。”朱由检还是解释了一句,王承恩是要跟懿安皇后交涉内帑的之事,还是说的更清楚些好。

“逃田”、“诡寄”、“飞洒”、“移丘”、“换段”、“改册”,这还是朱由检知道的地方富户违法逃税的法子。

大明的财税制度,漏洞百出,那些合法避税的路数,更是不知凡几。

比如科举中举之后的免税等优待,假借宗室勋戚为家人,直接官绅勾结,逃避赋税,这天下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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