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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最坏的结局(终)(2/3)

乍看上去好像不分胜负,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蓝军虽在顽抗,却已势衰,正在被分割、围歼。

红方的胜利已经不可阻挡,唯一的变数,就是插在战场西北方向的一些蓝色小旗。

虽然那些小旗子距离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假如他们能及时赶到战场,或能成为改变战局的胜负手。

只不过,那些蓝色小旗都是代表步兵的方块旗。

他们被代表骑兵的红色三角旗包围着。

显然,红方的骑兵正在竭力阻止蓝方援兵赶赴战场。

弗利茨又仔细检视了一遍沙盘,确认了自己的观点,抬起头,肯定地回答:“红色是政府军,蓝色是叛军!”

他分析道:“他们说,河谷村会战是‘叛军的指挥官在四点钟输掉了会战,而温特斯·蒙塔涅在六点钟赢得了会战’,

“那么我猜测,西北方向的步兵是温特斯·蒙塔涅的部队,他突破了政府军骑兵的防线,作为生力军加入战场,压垮了政府军的战线,最终逆转了胜负。”

“关于政府军、叛军谁是谁的问题你答对了,但是关于温特斯你答错了,大错特错!”科尼利斯冷笑着扫倒西北方的蓝色小旗:“这不是温特斯蒙塔涅的部队,甚至都不是援军,而是正在逃跑的败兵。”

弗利茨愣了一下,再次低头看向沙盘,拿到新的信息之后,他只感觉蓝军的局势更不妙了。

“现在告诉我。”科尼利斯的声音在弗利茨耳边响起。

“哪一支部队是温特斯·蒙塔涅的部队。”

河谷村会战的结果,联省陆军内部人尽皆知——叛军大获全胜、政府军全军覆没。

然而弗利茨手撑桌沿,盯着战场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温特斯·蒙塔涅究竟要如何调兵遣将,才能“在六点钟赢回四点钟输掉的会战”。

“抱歉。”绞尽脑汁模拟不知多少次之后,纵使弗利茨有万般不甘心,也不得不垂下头,虚心承认:“我不知道。”

出乎弗利茨的意料,前本部长居然没有说什么批评的话,只是拿起一把蓝色小旗,走到“战场”的东南方向,将蓝色小旗在红方的背后,一支、一支插了下去。

弗利茨豁然开朗。

紧接着,一股不服之气涌上心头,他结结巴巴地抗辩道:“啊……他……我……我不知道他会在那个地方出现……”

听到弗利茨的话,刚刚没有对弗利茨做出任何批评的科尼利斯,此刻却面露愠色。

“不怪你。”科尼利斯冷冷地说:“政府军的指挥官也不知道。”

弗利茨无言以对。

科尼利斯以手为教鞭,在沙盘之外的“地图”上指点:“我告诉你,弗利茨少校,温特斯·蒙塔涅是率领他的部队翻了一夜的山才抵达战场。

而就在河谷村会战的前一天,他刚刚在山的另一边击溃了政府军的六个步兵大队规模的分遣军。

而当他判断叛军主力需要支援的时候,河谷村会战甚至还没有开打!”

科尼利斯大步走向立柜,一把拎出另一个档案盒,重重摞在河谷村会战的档案盒上。

弗利茨看向新档案盒的标签——《559-560年帕拉图共和国边境冲突资料汇编》

“如果说一次只是侥幸的话。

那你不妨看看这个。”科尼利斯掀开新拿出的档案盒,拽出一份卷宗:“看看他是如何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

弗利茨看向卷宗封面——《559年冬季‘新垦地军团-特尔敦部’战争》

“再看看这个。”科尼利斯说着,又拽出一份卷宗:“看看他是如何声东击西、以少胜多的。”

弗利茨看向卷宗封面——《关于新垦地行省地方叛军的已知情报的汇总》。

“这些只是我们知道的仗,温特斯·蒙塔涅一定还打了我们不知道的仗。”科尼利斯轻蔑地冷笑,隔空嘲讽着那些对于帕拉图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的同僚:

“看似温特斯·蒙塔涅的派系是叛军阵营里面地盘最穷、声势最小的一股。

无论是盖萨·阿多尼斯还是马加什·科尔温,哪个都比他资格老,哪个都比他名声大。

“然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温特斯·蒙塔涅的部队才是叛军里面实际战力最强、对于领地掌控最高、未来潜力最大的那一支!

“而比温特斯·蒙塔涅的部队更有价值的,是温特斯·蒙塔涅这个人本身!”

科尼利斯的眼睛一眨不眨,已经不是在向学生发言,而是在对自己说话。

联盟陆军学院十几年来实际上的校长翻动手边的卷宗,欣慰地说:

“他总能找到敌人的软肋,总能出现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点,总能刺出最致命的那一剑……每一场战斗都可以被放进教科书里。

“他判断形势之理智、把握战机之敏锐、放手一搏之勇气……哪一样都是我最希望能教会你们的东西。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身边总能聚集起一大群追随者,人们甘愿为他赴汤蹈火……而这一点,甚至是老元帅也教不了你们的。

“而且他还不到三十岁,我从没见过哪个从陆军学院走出去的学生能在不到三十岁时取得比他更高的成就。”

詹森·科尼利斯转头看向新认可的学生,自豪地问:

“尼斯的弗利茨,你以为我说温特斯·蒙塔内是‘陆军学院十二年来最杰出的教学成果’,是因为十二年前有什么人比他更入我眼吗?

“不,不是!

而是因为我只执掌了教研室十二年,所以对于前人的教学成果,我不予评价罢了!”

弗利茨已经无话可说。

就和这世上的每一位老师一样,不管学生听得如何,科尼利斯已经把他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

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去。

他不屑于征求他人的认同,他也感到有一点累了。

于是,科尼利斯指了一下弗利茨面前的三个档案盒,吩咐道:

“拿回去,出发以前看完——看完之后,你就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只通过小道消息和刻板印象来认识你要对付的敌人了。”

弗利茨看向沙盘桌上三个巨大的档案盒,莫名感觉肩膀隐约变得沉重。

“是!

一定看完。”弗利茨咬着牙抬手敬礼,利索地把前本部长拿出的卷宗都装回档案盒里。

“还有这个。”科尼利斯走到立柜旁,又弯腰敲了敲另一个档案盒:“这个也值得一看。”

弗利茨瞄了一眼标签——《558年‘帕拉图共和国-赤河部’之战》。

“既然要去帕拉图打仗,那就必须了解帕拉图人的作战方式。”科尼利斯难得多解释了一句:“而且赤河部战胜帕拉图远征军的策略中,也有一些值得借鉴的部分。”

弗利茨嘴里也发苦了,他硬着头皮抬手敬礼:“是……出发?

是什么时候?”

“还没确定,你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南方面军还有哪些军官?”

“没什么‘名将’,”科尼利斯又露出那种讥讽的笑容,“有点背景的,也都想方设法挤进西方面军了。”

弗利茨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想、也没资格像科尼利斯那样对于其他军官品头论足,所以选择了沉默。

“不过你不用担心,南方面军也没有废物。”科尼利斯淡定从容地补充:“虽然人不多,但是每一个人都是我精挑细选。”

弗利茨轻声问:“像我一样‘被’精挑细选?”

“当然。”科尼利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告诉过你的,我总是偏爱用志愿者,等见到你的同僚们,你就明白了。

现在,跟我来!”

说罢,前本部长拔腿向门外走去。

弗利茨怔了一下,急忙开口:“长官,我还有一个问题没……”

然而科尼利斯已经走到了门外,还顺路拿了一盏灯。

弗利茨急忙追了出去,发现前本部长没有走远,就在对面办公室的门前,正在摸索着什么。

“您不会是要撬……”弗利茨大惊失色。

撬校长室是军校生中间流传多年的玩笑话。

传说校长室里有内德·史密斯元帅的珍宝,他把它留给了敢于撬开锁的人——然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真的干出这种事情。

科尼利斯疑惑地回头看了前学生一眼:“为什么要撬?

我有钥匙。”

摸到钥匙孔之后,科尼利斯摘下一枚系在脖颈上的、有些泛绿的黄铜钥匙,插向锁孔。

由于太久没有被开启过,门锁顽固地抗拒着外力。

好在,最终伴随着一声“咔哒”的脆响,卡榫脱离了门框,校长室的大门紧跟着被缓缓推开。

“来吧。”科尼利斯一手举着灯,一手挡着鼻子,走进了校长室。

弗利茨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你从没进过老元帅的办公室吧?”科尼利斯头也不回地问。

“没有。”弗利茨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我上学的时候,校长室就已经被封闭起来了。”

所谓的珍宝果然是无稽之谈,弗利茨失落、但又不意外地发现,校长室里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

只有一张简朴的书桌、一把硬椅子、一套书写工具、两排书架、几个抽屉柜……每一件东西上面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不是你上学的时候,而是从内德·史密斯元帅过世以后,这间办公室就被封存起来了。”科尼利斯感伤地看向四周:“所以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是老元帅走的那一天的样子,什么都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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