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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1/2)

谢净生在宫门外候着,他如今都是地方重臣了,在京都,还是改不掉侍奉大人的习惯。

大人的赤业在一边刨着蹄冲他哼哼,他赶忙往边靠,把位置让出来给这位马爷。

一边还有个马车,安静不动。

虽说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人物,但出于对已故燕王的尊敬,里边的人不动作,谢净生也不好上前掀帘打扰。

没多久,就见到柏九捏着个羊脂玉佩往外来。

步子不紧不慢,走得闲庭雅致。

康福一直在一旁陪着,笑容可掬,丝毫不见大总管平日里的腔调。

“大人如今都是京内屈指可数的王贵了,偶尔坐坐轿,也不是什么大事。

您这来回走动,圣上可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呢。”

谢净生闻言只垂头冷笑。

这阉货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京都还有个实打实的秦王,大人搁前几日才加封了个二字王,宫中行轿这事如何都不成规矩。

这话是把大人继续往风头上推,和他主子一样没安好心思。

柏九手中的玉佩转了几转,唇角的笑一直没散,也不上马,只将眼转向康福,亲和的拍了拍他肩头,道:“公公费心。”

康福白净的老脸一抽,腰先弯下去,哈哈道:“大人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呀。

奴才也担心,大人案牍劳形,光阴宝贵,多耗在了路上可不值当。”

柏九唇角更加温和了,道:“我说公公费心,公公便是费心了。

这宫中行轿还是不必,我不喜。”

他这一句轻飘飘的“我不喜”,就要压趴了康福的腰。

幸亏稳当住了,嘴巴也打住了。

只敢对他贴着笑脸,恭声道请。

知道他不喜人等着看,便匆匆告罪退了。

谢净生轻呸了一声:“这老家伙眼力不好,心也是黑透了。”

柏九指尖勾了玉佩的穗,转身掀了马车的帘。

谢净生站后边也看了看,里边人竟还在睡。

他哑然道:“这……世子爷真厉害。”

从他们归京一路到现在,这世子几乎都是用睡来摆平乏味。

柏九直接上了车,对谢净生道:“让赤业前边跑。”

谢净生应声,待赤业跑起来之后,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跟在柏九车后边。

这帘子一合,车里就有些暗。

凉席上蜷着一少年,身形还未全开,瞧起来瘦弱,蜷抱着枕头像只虾子。

早晨才梳整齐的发都被蹭得凌乱,几缕发掩在他眼上,睡得天昏地暗。

柏九绕有兴趣地看了半响,伸出手,那带着冰凉的玉佩便顺着滑到他脸上,凉得他一声轻叹,还蹭了蹭。

柏九将他眼上遮掩的发缕拨开,露出一张纯善酣睡的侧脸。

这小孩儿长得和燕王并不大像,也没有他哥哥们的英气。

像燕王妃,要精致些。

马车摇晃中咣当一声,大概是碾过了石块。

辛弈抱着枕头滚了几滚,撞到柏九膝前。

柏九一直盯在他打转的脸上,见这般他都醒不来,抬了抬腿将人又滚一圈翻过去。

岂料他一收腿,辛弈又咕噜地滚了回来,一定要凑到他膝前靠着睡。

一睡又睡得沉,根本不动。

柏九盯着他睡颜半晌。

在扔出去和踢出去之间再三选择,这小孩儿又用脸蹭了他膝头,边蹭边睡表情酣然满足地像只猫。

柏九微皱眉,指尖在要拎到他后领的时候又转回来。

辛弈睡得踏实,柏九盯了一路,只觉得新奇。

从婆娑城上车开始,除去必要活动,辛弈都睡死不动。

只要让他一个人在车内挨上枕头,就像七八年没睡过觉似的。

都回到京都了,他也不怕,到底是年轻不懂事,还是骨头硬不怕磕?

马车在柏府大门前没停,直接入了门。

到里边谢净生先下了车,见曲老已经在边上等着了。

两人少不得寒暄几句,曲老是柏九身边的老人,谢净生待他也十分尊敬。

只是两人寒暄完又绕了几圈话,也不见柏九从车上下来。

两人正想着要不要在帘外唤几句,就见那藏青色的帘半撩,柏九下了车。

他一下车,里边正靠着他腿睡得香的人一个轱辘撞在车壁上,倏地醒了,顶着一头乱发懵懂的四处看,正撞入一双冷寂深沉的狭眸,凉得他一个激灵清醒不少。

辛弈张张嘴,好像要打招呼的样子。

大抵是嘴巴张开了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又闭回去,只对柏九笑了笑。

温润的眼睛湿漉漉的,这么一笑颊边还旋出了个酒窝。

谢净生觉得这小世子真不像是燕王的儿子,瞧这心大的,一点也没怕。

可是柏九却出人意料的没忽略过去调头就走,而是伸了手,将辛弈蹭乱的衣襟拉正,道:“到家了。”

辛弈对家这个字眼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只顺着他伸来的手,下了车。

曲老笑容慈爱道:“世子爷贵安,老奴柏曲,是大人府上的管家。”

辛弈点头,冲曲老笑。

曲老疼惜道:“大人快进屋,膳席早备妥。

世子爷一路奔波辛苦,瞧着清瘦得很,如今到了大人府上,吃穿用度只管招呼老奴。”

柏九已经抬步往里走,闻言道了声:“就在这院子里给世子收拾住处,不必去旁院。”

曲老连声应了,一行人往里去。

辛弈初到此处,却不四下打量,跟在柏九身边安静听话,柏九余光看得清楚,也不知怎么做想,竟缓了半步,和他并肩走。

“这是主院,除了我没有其他人。

来日你若有兴致,在这里跑马都无人管。

从这里侧廊穿过去是书房,往后有松林小亭。

那边是曲通院子后门,中途有块方正的跑马场,赤业在那里。”末了,柏九唇角动了动,道:“府里有几匹北阳马,也在一处。”

他说的途中辛弈一直露出倾听的神情,模样很认真,柏九拍了拍他脑袋,道:“记清楚。”

辛弈点点头,颊边的酒窝一直没消失过。

用膳时辛弈吃的份量比谢净生还要多,谢净生本想打趣他几句,又想到了已经死在婆娑城的平王,想到辛弈这几年都在平王手底下,听闻还住着是马棚,恐怕没怎么好好吃饱过肚子。

已经到了嘴边的调侃就咽下去,说再也不出来了。

用膳后辛弈去了给他收拾的屋子休息,谢净生看着他温顺的背影,忍不住道:“平王暴虐,看世子如今,恐怕更难权驭北阳。”

柏九指尖推着茶盖玩,唇边嘲弄,道:“谁说要他回北阳了。”

谢净生一愣,道:“大人将他接入府中……不是为了送回北阳?”

辛弈是个大礼。

北阳三津只服燕王,燕王死后唯存的世子被平王拿捏在手中百般刁难虐待,不过四年,已经足够平王被北阳人记恨一辈子。

辛弈是,北阳人是觉得他担不起燕王重任,但这绝不是平王能随意折辱他的理由。

如今柏九官位再进也进不了什么,只有爵位加封一个二字平定王。

说起来是风光无限权倾朝野,实际上却已与左|派之间剑拔弩张。

没有兵马切实在手始终是个隐患,如果柏九将辛弈健健康康地送回北阳,将来如有需要,北阳三津一定回全力偿还这份人情。

柏九眸子半敛,有些慵散的态度,“我为什么要送他回北阳?

北阳人可从来没有求过我这件事情。”

“那是为何?”

柏九拨了拨茶盖,道:“我乐意。”

谢净生被卡了音,也不敢追问您这是乐意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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