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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荒山女尸(4/5)

唐天远也顾不上吃饭,连忙去了刑房。

在门口,唐天远看到了谭铃音。

她正一手拿一个大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停尸房里探头看,那神情十分不忍,吃包子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

停尸房里传来阵阵哭声,有男有女。

“你还真吃得下去。”唐天远说道。

谭铃音咽下口中的包子,“生老病死都是自然造化,烦恼皆是菩提,净土生于泥粪。”

这么禅趣盎然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让人很有一种分裂感。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又呼啦啦走进来一群人。

几个男男女女簇拥着一对中年男女,风风火火地赶来。

那男的见到唐天远,还知道行礼,女的则丢下他们,奔进停尸房,紧接着停尸房内传来响声震天的号哭。

男的听到哭声,神情也悲恸起来。

这应该就是死者的父母了。

唐天远让齐员外进了停尸房,与他女儿相见。

谭铃音摸着下巴,看着号哭的男男女女们,凑在唐天远身边小声说道:“不对劲。”

唐天远压低声音回道,“你也看出不对来了?

说一说。”他微微弯下腰,把耳朵凑近一些,好方便听到她的低语。

“你看,姑娘的父母不缺吃不缺穿,当女儿的怎么会穿得像个村姑?

这不合常理;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该是养在深闺,时刻有人近身伺候,凶手一般不会有作案的机会。

除非是她自己跑出来。”

“哦?”

“所以,她一定是逃婚了。”

唐天远不赞同,“你连她是否有婚约都不知道,就断言她是逃婚,太过武断。”

“这你就不懂了吧。”谭铃音弹了一下唐天远的肩膀,因两人离得太近,唐天远没来得及躲开。

她接着说道,“有什么事情非要大晚上去办?

除非她想长长远远地离开那个家。

这逃婚啊,一定要选晚饭之后,城门关闭之前,这样等第二天家里人发现她不见时,她早已出城一夜,这才跑得远。

还有,逃婚时不能打扮太好,一来太过惹人注意,二来,穿太好容易露富,搞不好就被人打劫了。”

唐天远发现这个妙妙生脑子里就没装什么正经东西,他不屑道:“说得好像你逃过婚一样。”

“我当然没逃过,我怎么会逃婚呢,”谭铃音说着,不耐烦地推了唐天远一下,“你别离我那么近。”

“也对,这世上不会有哪个男人会如此想不开,与你订立婚约。”

他们两个左一句逃婚右一句逃婚,说到后来声音渐大,被那齐员外听到,立时火冒三丈,“你们休要毁我女儿名节!”

谭铃音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乱说的。”

唐天远走上前说道:“两位请节哀,刑房的勘验已经结束,你们现在可以把令千金发葬,以安香魂。

本官会尽快彻查,定要揪出真凶,给你们一个说法。”

两夫妇便要跪谢,唐天远连忙将他们扶起来。

这时,外头又闯进来一人,跌跌撞撞的,一时把停尸房内众人的目光拉向他。

谭铃音看到此人十八九岁,浓眉大眼,跑进来时一头一脸的汗。

他谁也不顾,直冲向房内尸体,待看到尸体面目时,惊得双目赤红,浑身发抖。

谭铃音挠着下巴,惊奇地看着此人。

这不会是姑娘的未婚夫吧?

她扭头看看县令大人,发现他一脸的高深莫测。

嗯,人在不知该做何应对时,通常可以假装世外高人,谭铃音点点头,这方法确实屡试不爽。

突然闯进来的青年似乎很不受欢迎,齐家夫人指着他骂道:“你这小孽障还没害够我女儿吗,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

“阿福,阿祥,你们把他拖出去!”齐员外吩咐道。

两个家丁过来要把青年带走,后者却是死命地攥着齐蕙的手不肯离去,把尸体拉得几乎要坐起来,掰也掰不开。

唐天远冷静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的闹剧,吩咐道:“来人,把齐员外夫妇并齐小姐的贴身丫鬟以及这个男子都带入羁候所,等待审问。”

李大王招呼几个衙役,一同把该带的人带走了,屋子里顿时空了大半。

谭铃音偷偷问唐天远,“你怎么知道她的贴身丫鬟在这里?”

“认尸这种事情,自然该让熟悉的人来。”

谭铃音点头,跟着唐天远出了停尸房。

外头大太阳高高照,把一草一木都烤得枯焦,唐天远撑开折扇遮阳,低头看到身旁的谭铃音被太阳晒得眯了眼睛,蔫耷耷的,他很不厚道地有些幸灾乐祸。

谭铃音抬头看到他扇子上的题字,立时来了精神,“好字。”

唐天远拿下折扇,“你懂书法?”

“大人,我说过我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您怎么就不信呢。”谭铃音说着,钩了钩手指,唐天远便把折扇递给了她。

谭铃音指着折扇上四个大字“上善若水”,说道:“这字一看就是个美男子题的。”

唐天远惊了,“何以见得?”

“因为落款是唐天远。”

“……”

唐天远伸手去抢折扇,他真是脑子抽风了才会认为妙妙生有品位。

谭铃音拿着折扇躲,“别别别,我方才开玩笑的,这字确实有它的妙处。”

唐天远停下来,“你倒是说说看。”

谭铃音走到树荫下,再次把折扇打开,说道:“轻如蝉翼,重若崩云,狂似惊蛇,稳乎泰山……这些都在四字之间。

海纳百川容易,自成一格却难。

一个人学得太多,容易失却本心,跌入妆花饰巧或者邯郸学步的俗套,可这唐天远偏又有自己的境界。

我觉得吧,这个唐天远虽然表面上温文尔雅,但其实是个潇洒纵逸之人。

人可以装,字是装不了的。

你看他的字,风骨凛然之外又有那么点亦正亦邪的味道。

还有吧,他写这字的时候大概心情不太好,有点狂躁……”

“够了。”唐天远打断她。

“欸?

不好意思,”谭铃音挠了挠后脑勺,“我一说起书法来就容易成话唠。”

唐天远沉默不语。

人生难得遇一知己,有人懂他是好事,他真不介意有个红颜知己,但他很介意这个红颜知己是妙妙生。

谭铃音看到县令大人的脸色不太好,她有些奇怪,“我说错什么了呀……我说大人啊,您不会是嫉妒唐天远吧?

其实用不着,人各有命,您就算嫉妒也没办法。”

“我不嫉妒他。”

“那么大人,您跟唐天远是好朋友吗?”这个可能性是有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拿着唐天远题字的折扇。

唐天远摇了摇头。

“那您认识他吗?”

又摇摇头。

“啊,原来这折扇是买的呀,我还以为您认识唐天远呢。”

唐天远皱眉,这话里话外鄙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谭铃音把那折扇在手上转得花样翻飞,“大人,您买这折扇花了多少钱?

能转手给我吗?”

唐天远看得一阵眼花,他不解,“你要它何用?”

“这可是唐天远题字的折扇。”

唐天远嗤笑,“你不会暗中思慕唐天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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