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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先生(1/2)

时御肩头搭了外衫,挽起的袖子露出结实的肌理。

天热得要命,他干涩着唇靠在门边上的阴影里,热得里衬都湿透了。

一旁树上蝉聒噪,吵得人烦躁。

时御抬手撩了把额前被汗打湿的发,迎面过了一丝小到不可窥见的风,让露出的额头没有感受到任何舒爽。

“六哥。”门里冒出个人头,对时御道:“哥说集市上有卖瓜的,叫我们俩去抱几个回来镇到井里晚上吃。”

“嗯。”时御放了手,笔直的长腿跨出去,“走。”

苏舟从里边扯了个斗笠出来,遮在头上就跟上去。

他今年十四,个子挺高,但是跟在时御后边还矮了一大截。

他跟了几步,叫道:“六哥。”

时御被头顶上的日头直烤的懒洋洋,听见声也没回头,只漫不经心道:“嗯?

什么。”

“村里在建书院你知道吗?”苏舟跟不上就小跑了几步,跑到时御前边,转过身面对他,边倒着走边说道:“大书院,就在你家溪头上,离得不远。”

那处的确有块空地,离田远,却离村里也不近,镇上一直说空着,不想竟用作了这个。

“以后我也得去读书了。”苏舟双手枕后,愁道:“我不想读书,我还想跟着蒙叔学武。

当书生有什么好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我想学武!”

“不好吗。”时御长腿转到集市那条街上,拉了一把苏舟被人群埋没的后领,将他就这么拎拖着往相熟的水果摊子边去,“读点书认点字,省得被人当成傻大个。

以后帮大哥记账算货,师父也能轻松点。”

“六哥你也成啊。”苏舟抱着自己遮阳的斗笠,被人潮挤得声都变了音:“你从前可是村里读书最好的呢!”

时御拖他出来,没理他这句话,站定后对棚子下边的老头打了个招呼,“唐叔,我来抱几个瓜。”

摇蒲扇的老头赶忙起身,给他挑了几个,“这热的天,小六还跟着货呢?”

时御将钱抛给棚另一边的伙计,抱起瓜道:“这一趟之后就不跟了。”

唐老头在一边得仰头看他,见他鬓边都湿了汗,几分感叹的拍了拍他紧致结实的胳臂,“缺不了这几个钱,何必在这大热天里耗。

回去跟蒙辰那老小子也说一声,叫他歇几天罢,这天要蒸人。”

时御偏头在肩上蹭了下汗,应了声,带着苏舟就往回走。

这回没人拉,苏舟一跨进人群就看不见路了,想拉他六哥的衣衫。

“六哥等我。”苏舟急的一手伸出去,不料一把扯掉了时御搭肩头的外衫。

这黑衫顺着就罩在准备往边去的一人脸上,还闷了个结实。

时御肩头的外衫一掉,后背上就撞了个人。

他原以为是苏舟,回头皱眉道:“你......”

然而不是苏舟。

闷热拥挤的人群里弥漫着汗臭味,偏他这一回头鼻子灵敏的嗅见了极淡极轻的青柠味。

让人有那么一瞬间爽快清凉。

“啊,”罩着他外衫的人手触到他背上,摸到结实的后背立刻缩回去,掀开外衫蒙脸的地方,抬头笑道:“抱歉抱歉,借个光?”

此时人海涌动,时御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在这人的脚上。

这人青衫一晃,又被挤回时御后背,只得贴在他后背上窘迫道:“抱歉抱歉......”

贴在背上的手冰的时御不自主挺直了身,他回身,这人就被挤进他胸口。

隔着西瓜也能感觉到青柠味扑在脖颈和下巴,那干净柔软的发轻巧的扫过下唇。

时御微微偏过头,因腾不出手,就抬了胳膊撑挡了下这人一侧的人群。

这人扶着他胳膊,露出的侧脸白皙斯文,偏生那斜飞的眼角生了个桃花样。

在拥挤中,在时御的咫尺,热醺出几分桃花色。

这眼生得不好。

让这人的温和斯文尽数败在这双眼的风华下。

苏舟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怀里丢了个瓜,他气得叫起来,“该死的偷儿,这手还真顺!”说罢走了几步,没见他六哥动,不由得回头去奇怪道:“六哥?”

时御直挺挺的站在街角,偏头不知道在看哪儿。

先前被他撩的凌乱的额发露出漆黑的眸,日光下的侧脸投出小小的阴影,他似乎滚动了下喉结。

苏舟又叫了声,“看什么啊六哥?”

时御回过头,又一次偏头在肩上蹭了汗,才走起来。

“没事。”

今年的夏不知怎么回事,热到令人发指。

就算到了傍晚,也是闷。

吃了镇凉的西瓜,蒙馆后院里的男人们都在廊下或坐或靠的纳凉。

苏舟是里边年纪最小的,正被指在院里扎马步给哥哥们笑话。

时御腿长,松散的舒展下去,就垂到廊阶下了。

“明早回家吗?”另一边除师父外最年长的苏硕仰头喝了碗酒,靠在柱子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一月就回去好好休息,待天凉些,我们再接生意。”

时御点了头,问道:“村里建书院了?”

“也算不得书院。”苏硕又舀了一碗,“来了个先生,说要在村里教书。

原本朴家是不卖那地的,但师父听了后就亲自上门给说了,中费了些功夫,月前才动的工。”说着望来,笑道:“你也要去上几日学吗?”

时御侧头笑起来,“我都过了年纪了。”

苏硕在他后背上用力拍了一掌,“才十/八/九/的人,净操心大人该做的事儿。

你要真想去,回头我给师父说一声。”

苏舟正往过去跑,过这儿时险些被时御的脚绊倒。

时御收了腿,坐直身,道:“不去。”随即起了身,往外边去,“今晚我就回去了。”

苏硕在后边叫了他一声,“这天都该黑了!”

时御抬手挥了挥,就搭着他忙了一下午灰扑扑的外衫往路上晃。

师兄们在后头乱七八糟的喊了几声,大致就是要他留心夜路,都没拦着他。

他虽在师兄弟里边排个六,可学得却是最快的。

这长河镇往下几个村头,还真没人敢打劫他。

路过卖烧鸡的铺子时,时御还买了只烧鸡。

他低头给钱,就听一边正回家的几个小子热热闹闹的聊着趣。

“你见着先生啦?”

“见着了,说是院墙一起,来年春就能去了。”

“那好。”先前问话这个又道:“先生长什么样啊?”

“两只眼一个鼻。”回话的有些不耐烦,“不都长这样吗?”

“那也不是,你给我说说。”

“挺斯文的......长得挺斯文的,就是又不太斯文。”

“这什么话......”

时御提了包着烧鸡的油纸,转身时脑袋里竟冒出了中午那人的侧脸和桃花样的眼角。

长得挺斯文,又不太斯文。

他漫不经心的想。

巧了。

时御到家门口时天早黑透了,他家院里的梨树长得十分自我,张牙舞爪的横出墙头,幸没挡着。

他在石墙外边一站,目光就能越过墙头看到里边。

屋里灯没点。

外边也没什么糟心的马车和轿子。

时御这才和缓了唇角,推了门入院。

院里边不像别家种着菜,也没养家禽,都是些没人收拾的花花草草。

他爹在时就喜欢对着这些花草悲春伤秋,结果一个不当心,就把自己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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