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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时六(1/2)

男人最怕时御,只道自己竟晚了消息,不知这瘟神回来了。

又心怨时寡妇今日不早提,教他此时走不得逃不掉。

他只得一个劲的求道:“小六、小六饶我一回......”

“不得一回吧。”时御俯视他哭丧憋红的脸,居高临下道:“我在这儿见过你的脸不止这一两回。

朴叔,上月我不着家,你来得挺勤啊。”

“叔、叔是真心悦你娘!”男人狼狈的抬着手发誓道:“真的!

是要娶你娘过门的!”

“滚你的腌臜货!”后边一直旁观的女人跳脚骂道:“谁要跟你?

跟你做个十八/九/辈的偏房妾氏?

我呸!”

男人哎呦道:“你、你你你这女人!

怎地又翻脸不认人!”

“滚。”时御低声冷眸,语气不咸不淡,偏叫人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男人岂敢不应声,慌不迭的爬起来,畏畏缩缩道:“滚、滚,我这就滚了啊。”

时御回身扯了他娘的胳膊,入院就关上了门。

他松开手,盯着女人不说话。

他娘揉着胳膊,冷笑着极尽鄙讽,“干什么?

我就是没了男人活不下去,怎么了?

小畜生也当敢管你老娘?

我想怎样就怎样!”

时御微仰头,继续一言不发的用深眸盯着他娘。

时寡妇从来不怕他,只跳起来把巴掌打到他肩上臂上,骂道:“怎么了?

老娘还不能睡男人了?

你有种死去外边待着别回来啊,恶心什么劲!”

她本长了张温婉娟秀的脸,如今也都藏在厚厚白/粉下边,发疯撒泼的时候没有半分当娘的样子。

她的巴掌打得狠,长指甲刮破了时御的下巴和侧颈,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

隔壁突然砰地一声,紧接着隔着墙跟上许家娘的骂声:“疯婆娘!

有种外边横去!

净他娘的不是东西!

没儿子你死外边都没人管!”

时寡妇立刻转战,集火对着石墙,“我儿子我骂怎么了!

下不出蛋的母鸡净盯着别人家的儿子!

有本事你也生一个啊!

老娼妇!

你再——”

时御将时寡妇拉进屋里,提早结束了这场惊天动地的女人骂战。

晚上时御也没吃东西,自从见了那男人后他就一直胃里翻滚。

等他娘睡下后才在院里打水,一头闷进冰凉的水里去,再抬起身呼出气。

凉井水顺着胸口滑下去,陷进腰跨的线条里,顺着消失了。

时御撑在井口,深深地喘口息。

可是恶心的滋味依旧堵在胸口胃上,任凭他再冷再冰也压不下去。

下巴和侧颈的抓痕微微刺痛,时御套上衣服,踢开木桶,转身入了屋。

头发还是湿的,他就倒在床铺上。

伸出的手碰到食盒,他拿到眼前看了看,躺着身。

想起那双愣愣又潋滟的眸。

次日钟攸起了个大早,推门果然没见时御的身影。

他正要伸个懒腰,就听一侧边上簌簌的声响。

时御正在继续他昨日走时没补完的篱笆墙,钟攸几步走过去,拢了拢青衫,轻声道:“好早。”

时御从怀里拿出食盒递给他,一直垂头忙手上的事情。

钟攸接过时还有些烫,他探头看过去,见时御手指灵活的编着条。

直到完了,时御才起身道了声早。

钟攸看见他下巴和侧颈上的抓痕,先愣声道:“你怎受伤......”又紧接着想到别处去,忙咳声止住问话。

时御抬手摸了摸侧颈,道:“嗯,没留心。”

钟攸在家时也不同人讨论这种床笫私密,他颇为尴尬的转过头,只觉得自己没个眼色。

心道时御这般年轻,不想竟已有了家室。

只拉了话题,道:“天热,我煮了些绿豆汤备着。

时......”想起时御似不喜被叫做公子,就道:“你要先尝尝吗?”

时御胃里其实空空,当下便点了头。

钟攸给他盛了一碗,两人并坐在门槛上。

时御坐下来才知钟攸有多瘦,他将这三分之二的位置都占了去,钟攸在剩下那一点位置上竟也丝毫不觉挤。

钟攸大抵将他还当作小鬼,添了些白糖在里面。

时御轻轻晃了晃碗,钟攸在一旁笑道:“我搅开了,不会一口糖。”时御侧眸看他,他正捧着食盒喝粥,见状对时御笑,“尝尝吧。”

时御嗯了声,也不急,就和他慢慢喝。

这时候还早,天才微亮。

钟攸喝着粥,心想和时御说点什么。

他直觉时御今日心情并不佳,因时御几乎都没说几句话。

正想着,就听时御道。

“先生种花吗。”

钟攸见他望向篱笆下的小田地,应了声,道:“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我并不擅种花,不知能不能栽活。”又道:“做先生的不想种松种竹,就守着桃和花,也不知日后会不会被学生笑。”

“那不是很好吗。”时御收回目光,盯着碗底的绿豆汤,轻轻道:“挺好的。”

钟攸一口气闷完剩下的粥,点点头。

时御余光看见他微鼓的腮帮,正时日光乍显,桃树枝叶繁茂,在颇为刺眼的日光下遮出些阴影,偏有一缕投在钟攸半身,让他因满足而微眯的眸布满了细碎的光。

时御往后靠了靠,一直堵着的恶心感就在这一碗绿豆汤的作用下缓缓消失不见。

晚上时御没能回家去,因苏硕在家备了酒饭,邀了众人去。

苏家在村头那块,有个大院子,一家五口人热闹的很。

苏硕娘子手艺是出名的好,备了一桌饭菜等着他们。

饭饱酒足后,钟攸教苏舟的小侄子看本上的字,转头就见时御在院中的梯子上倚坐着。

苏硕站一边靠着梯子,师兄弟两人正说着什么。

时御没什么表情,苏硕也难得的没露好脸。

“回去上点药。”苏硕隔空点了点时御的侧颈处,“带着出来净让人往歪里想。”

时御偏头露出伤痕,抬手摸了摸,“无妨。”他又后仰起头,靠在梯阶上,“又不成亲。”

“胡说什么。”苏硕想拍他脑袋,手伸出去又觉师弟如今已经比他高了,再拍头就不像话,便收了手,改落到肩上。

“你娘是一回事,和你没干系。

怎么能不成亲?

再等一两年,师父都该催你了。”

时御没说话,抬了另一边架上放的碗,和苏硕轻碰一下,仰头喝了。

里边的苏舟对钟攸道:“先生看什么呢?”跟着望过去,笑嘻嘻道:“大哥就喜欢讲道理,喝了酒更爱讲道理。

每次能讲到半夜,教人耳朵都出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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