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洪荒:上帝之手(2/8)
在这场人与豹的对峙过程中,那些天生的杀手明显占据了上风,强悍如卓木强巴,也在那种天生赋予的可怕冲击力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每个人心里,都开始盘算起自己的死法来,就在这时,那五头黑豹不约而同地转动着头部,从它们眼睛转动的方向可以看出,它们左顾右盼地看着什么。
空气中隐藏着人类无法探知的讯息,却被黑豹们敏锐地捕捉到了。
没有任何预兆,五头黑豹突然掉头,就那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如同它们突然出现一样,只留下五个汗湿透衣衫的受难者。
四人的神情都随着黑豹的离去而萎靡下来,只有肖恩还持刀强挺着,道:“别松懈,恐怕是它们的诱敌之计。”
放眼望去,黑森森的一片,谁知道那五双闪着黄芒的眼睛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出现。
可是五人站了足有十来分钟,林子里竟然没有丝毫动静,就连风都停了,整片丛林如被他们的固体胶粘住了一般。
肖恩终于坚持不住了,软坐下来,松口道:“看来是不会来了。”
张立奇怪道:“明明已经占尽上风,怎么会突然掉头走了呢?”
巴桑这才昂头看着那无边的黑暗,喃喃道:“因为变天了。”
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担忧,“能让猛兽放弃到嘴的食物,感知到危机的天变,那到底是什么?
海啸,地震,火山喷发还是什么?”
“变天了?”
岳阳抬头看着那墨汁般的云,仿佛黑色的海,还能隐约看见翻滚的墨浪,从来没见过这样黑压压的云,那么厚,那么密集,那么——死寂!
白夜,是白夜啊!
本该是光亮的白昼,却比夜还深;阳光的普照,被阻断在厚重的积云之外,只留下无尽的黑暗。
毫无声息地,如猛兽的利爪将天空撕裂一道口子,白色的炫目的闪光,迅速填满那道伤口,跟着从伤痕处探出身子,用昊天的银剑划过大地。
白夜中的唯一光亮,却来得如此强烈,直照得整片丛林惨白,丛林里的树影,如战栗的妖兽,好似也愿意拔根而起,逃难而去;丛林中的五人,也从同伴的眼中,看见了自己惨白无色的脸。
跟着,才是那阵阵翻滚而来的声音,由远及近,惊涛拍岸,远比惊涛更猛烈,那炸雷的声音,震得人的头顶一痛,大地也跟着颤抖起来。
如同开赛的发令枪,随着这一声惊天雷响,天为之变……
当第一滴水珠落地,就像发起了冲锋的号角,它身后跟着的千万同胞,从那被撕裂的天幕倾盆而下。
前后不过一分钟,无处不在的水,已经占据了整片丛林。
那声音,听在五人耳中,从“嗒,嗒,嗒”变成了“嗒嗒嗒”,又从“淅沥沥”变成了“哗啦啦”,最后竟然响成一片,犹如万千瀑布,一齐轰鸣。
衣衫迅速湿透,水打湿头发,又沿着发梢,面颊成股流下,很快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巴桑顾不得擦脸上的水痕,大声道:“马上走,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希望,希望我们今天能找到。”
张立道:“不会下那么久吧?”
巴桑道:“这不是雷阵雨,这是雷雨风暴,它的真正威力还没展示出来呢。
处理一下伤口,马上走!
不然被困在林子里走不掉,就死定了!”
五人对伤口作了简单处理,注射了抗生药剂,开始在黑暗如夜的丛林里摸索前进。
这次他们的敌人不是持枪的武装分子,也非看不见的毒虫猛兽,而是随处可见的雨,一场豪雨!
无数雨滴从天而降,在树叶上汇集成流,起初还能看见它们像穿线的珠子落下,到后来就看不见一颗颗的珠子了,而是一条条直直的水柱,将树的枝叶与大地连接起来。
那些参天的大树,此刻就像风中的蓑草,光溜溜的如被扒走衣服的饥民。
几株叶片稍大的树,那树叶竟在雨滴的摧残下,被打得千疮百孔,像一个个巴掌形的筛子。
暴雨的水滴打在身上也不好受,一颗颗好似气枪子弹,落在头上、肩上、手臂、足背,任何突出肢体以外的地方,可以分明地感受到那股九天之上的冲击力。
水落在泥地上,一砸一个坑,吸饱了水分的泥土,瘫软得像新鲜的牛粪,踏上去又软又滑,能陷腿好几寸深,拔出来时又黏又紧,每走一步既要防止滑倒,又要防止鞋被扯掉。
五人走得踉踉跄跄,就像五个醉汉。
肖恩的银发被冲成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他不住地抹脸,嘟囔道:“这雨可真大啊!”
巴桑又看了一眼头顶,黑色的云并没有随着雨水的倾泻而有丝毫改变,整个天空像是被巨大的玄武岩给挡住了。
他咬牙道:“大雨吗?
恐怕真正的大雨还没有开始呢。”
他心里思索着另一个问题:“那些美洲豹,是为什么而离开的?
只是雨吗?
那时候还没有下雨呢。”
云层中时不时有一丝光亮,呈紫色、红色或蓝色,将一小片乌云映得绚丽多彩,但没有闪电袭来,就好似云母,腹中孕育着新的生命,正到了分娩的关键时期,那股蠢蠢的冲动,它就要破开天地,喷薄而出了!
白夜雷暴
早在乌云聚集的时候,林中那道灰色的身影,蓦然发现自己立身处的树叶不同寻常地变得绯红,远处丫梢一只斑蓝色小蜘蛛正在飞快地收网。
他赶紧拿出自己身藏的蜂皇,只见蜂皇在瓶子里来回爬动,振翅摇腹,显得极为不安。
林中某处,突然开出一大片桃红色的风雨花,索瑞斯终于也变了脸色,喃喃道:“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那些冒失的家伙,就听天由命吧。”
回头一看,又道,“连蚂蚁也集体出动了吗,嘿,看来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啊。”
库库尔族祭坛。
利爪带领着他族群里所有的英勇战士,跪拜在祭坛之下。
大祭师穿上了色彩艳丽的祭袍,手持神杖,张臂仰天念叨着。
所有的人,虔诚地匍匐着,与大祭师一起,念着那古老而神秘的咒语,祈求他们最尊贵的神,平息这次怒火。
而巴巴—兔,则带领着妇女和儿童,待在家中对神像祈愿,燃起特制的树根香,在烟雾的缭绕中,企盼灾难快快过去。
不仅是库库尔族,其实几乎丛林里的所有部族,都进行着类似的祭祀和参拜仪式,只是彼此之间不知道罢了。
游击队指挥营,这些常年生活在丛林中的人比卓木强巴他们更能理解天公要诉说的意思。
只见那长官似的人物气急败坏地下达着命令:“快,所有的人收拾行装,马上撤离!
别管那些该死的木屋了!
叫所有的人都停下,马上撤离这片丛林。
该死,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这鬼天气,变化太快了吧,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韦胖子,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怪不得不参加这次行动,把好处都让给我们,哼,下次碰见,我要扒了你的皮!”
一名小队长报告道:“还有三支搜寻队至今都没有回来,我们……”
那长官道:“不要管他们了!
我们自己都顾不过来,马上走,马上!”
话音刚落,第一滴雨已经砸在了他的头上……
五人被淋得好似落汤鸡,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泥泞地里半走半滑地前进,就连在树上控制平衡能力最好的张立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全身上下都是泥,被雨冲刷得身上白一条,黄一条,其余的人情形比他更糟糕。
岳阳的眼睛就像水帘洞洞口,自己也看不清洞外有些什么了,只是跟着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树林里乱转,唯一的好处就是,林子里的动物也和他们差不多,倒是没有什么野兽在这样大的雨天来袭击他们。
岳阳道:“这雨太大了!
这样走下去根本就不辨方向,我说,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想办法扎个营帐?”
他是大声吼出来的,这样才能压过蓬勃的雨声。
巴桑大声吼道:“不行!
我们已经没有帐篷了,而且,就算有,这地,你看这地还能扎营吗?”
张立吼道:“那,我们砍些树搭个窝棚可以吗?”
肖恩吼道:“没用的,你不可能搭起不漏水的窝棚。”
天空突然闪过一片雪亮,那些蕴藏在云层深处的巨大力量,似乎已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巴桑抬头吼道:“而且,你搭窝棚,那等于是找死!”
张立吼道:“为什么?”
巴桑朝天一指,吼道:“它来了!
雷暴!
你看清楚了!
这可能是你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大雷暴!
别走啦!
找一个没有大树的地方,我们只能趴在泥水里避开雷暴!”
可是放眼望去,周围哪有一块没有大树的地方啊。
天空中的墨云,突然变成了一头宽十几公里,长数十公里的史前巨兽,它缓缓地自西向东而行,成千上万的蓝色触手,一瞬间就从它的腹部刺出,鞭笞着它身下的一切事物;下一个瞬间,又突然全都消失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留下焦土和烟味;就在你认为一切都已经过去的时候,那些紫色,蓝色的触手,又突然刺出,肆虐着这片土地。
它愤怒地咆哮起来,那绝不是地面上的任何生物所能发出的啸声,那是一种让所有生命战栗,让大地颤抖的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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