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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温柔陷阱(2/3)

“不用,我没事!”瑟瑟缓缓站起身来,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她抚着额头,缓步向床榻走去。

这一夜,是近一个月来,两人相处最安定的一夜。

再没有刀剑相向,只是默默地躺在床榻上,然两人心底处,却都是不平静的。

宛若坚冰下的激流,暗涛汹涌。

瑟瑟面朝里,静静闭着眼睛,脑海里夜无烟和明春水的面孔不断交织着,提醒着她,她是如何被这个男子如跳梁小丑一般耍弄的。

两人背对背躺着,一如当初她嫁入璿王府那夜的洞房花烛夜。

也是睡的同一张大床榻,盖的同一床锦被,然两人之间,却隔着一段距离。

那距离,不短也不长,却好似永不可逾越的鸿沟。

当日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只不过,今日的鸿沟比之当日,更深更宽而已。

翌日,一早,瑟瑟犹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觉得身畔的他已然起身,伸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长指沿着她的额头柔柔抚过,将她垂落在脸颊的凌乱发丝拂到耳后。

眸光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良久,低叹一声,俯身在她樱唇上印下一个吻。

“我要出外几日,一会儿让云轻狂过来为你诊脉,这几日你多歇息。”他知晓她醒着,在她耳畔低低叮咛。

瑟瑟不语,只静静躺着,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出外几日?

而伊冷雪也要出去嫁人了。

真是好巧啊!

明春水起身离去,隐约听到他在外间向坠子细细交代着什么,瑟瑟闭着眼睫,却再不能酣眠。

直到日上三竿,瑟瑟才从床榻上起身,洗漱完毕,用过早膳,便出了暖阁,到院外赏梅。

前几日的落雪还不曾化尽,天上又开始飞雪飘零。

小小的雪片,纷纷扬扬而落,飞雪中的一切事物,看上去那样朦胧,平添了一种梦幻般的美感。

然而,冰雪终有融化之时,朦胧的美感,总有消失之时。

“坠子,你可知晓,莲心姑娘要嫁给何人?”瑟瑟不经意地问道。

坠子闻言,眸光闪烁了一瞬,低低说道:“此事奴婢并不清楚,外面天冷,夫人还是回暖阁去吧,可别感染了风寒。”

瑟瑟浅浅地笑了笑,今日她披了一袭红色的雀羚大衣,倒也没觉得多么冷,只是心底深处,一片薄凉。

当她还不知晓莲心就是伊冷雪,不知道明春水是夜无烟时,她或许不清楚莲心会嫁给谁。

但是,知晓了一切,她的心却如明镜般透彻。

伊冷雪要嫁的人,除了夜无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瑟瑟伸出纤纤玉手,一片雪花轻盈地飘落手心,带来丝丝缕缕的薄凉。

这种感觉和瑟瑟心头的感觉,一模一样。

雪地上,两道人影倏忽近前。

一个是云轻狂,斜背着药囊,脸上挂着狂放不羁的笑容。

他身侧,是一个紫衣男子。

瑟瑟知晓,她便是四大公子中的葬花公子铁飞扬。

在海上,瑟瑟曾见他和簪花公子并肩作战,不过,彼时,他脸上是戴着面具的,瑟瑟并不曾见到他的容颜。

这些时日,只要明春水不在,大多都是他在浮云阁守卫,但是,瑟瑟因了目盲,还是不曾见到他的真容。

此番目盲已好,隔着翩飞的雪花,瑟瑟看清了这葬花公子的模样。

不愧是冷面冷心的葬花公子,瘦削却刚毅的脸庞,粗黑飞扬的剑眉,墨黑如漆的星眸,棱角分明的薄唇,生得极是俊朗。

只是他脸色沉静,眼神清冷,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令他有动容之色。

这铁飞扬倒真是忠于职守得很,明春水前脚才走,他便如约而来,真是把她如囚犯般看得死死的。

瑟瑟转身,漫步向暖阁而去。

不一会儿,坠子便引了云轻狂过来诊脉。

在云轻狂面前,瑟瑟自然也不用再隐瞒双目已痊愈之事,反正只要他一诊脉,便会知晓自己体内的瘴毒已然除尽。

果然,云轻狂将长指隔着锦帕搭在瑟瑟腕上,须臾,便抬眸笑道:“何时能看见的?”

瑟瑟唇角微微上弯,一缕发丝掠过清澈的眉眼,淡淡说道,“今晨醒来后,便发现眼前一片亮光,初时看不甚清,万物好似隔着朦胧的轻纱,现下已然看清了。”

云轻狂颔首唇角一勾道:“比我预料的要早几日。”但,笑意还不及展开,他眉梢忽而一凝,凝神再为瑟瑟诊脉。

片刻,轩眉舒展,朗笑出声。

“属下要恭喜夫人了。”云轻狂抬眸望向瑟瑟。

“恭喜我?

我看你是说错了吧,我可不是莲心姑娘,现下忙着嫁人。”瑟瑟挑眉冷笑道,她如今还能有什么喜?

云轻狂眉头一锁,片刻后,凝声说道:“夫人有喜了,你说这难道不是喜事吗?”

瑟瑟一惊,转而微笑道:“狂医,你看清楚了,我不是莲心姑娘。”

云轻狂凝神看着瑟瑟,定声道:“属下自然知道夫人不是莲心姑娘。

夫人确实有喜了,这样的话,本狂医还不敢乱说。”

狂医云轻狂难得神色凝重,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但是,瑟瑟对于此人的话,却不敢再信。

这个男子,曾经三番两次地糊弄她。

瑟瑟冷笑道:“云轻狂,你又打的什么主意,难不成你以为我有了孩子,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明春水?

告诉你,一个孩子还困不住我。

云轻狂,你这个玩笑开得有些大。”

瑟瑟对于云轻狂亦没有好感,当日,夜无烟废她武功之时,这个男人也曾在场。

他知晓她曾是璿王侧妃,知晓她被夜无烟的假面蒙在鼓里,看着她为了夜无烟的那张假面伤心痴狂。

其实也怪不得他,他毕竟是夜无烟的属下,这么做无可厚非。

可是,她心里还是不舒坦。

云轻狂笑了,挑眉道:“属下还没有胆子蒙骗夫人,夫人的身孕,也快有一个月了吧。

千真万确,绝不妄言。

夫人何以不敢相信呢?”

瑟瑟敛眸,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的感觉浮上心头。

她坐在床榻上,手缓缓抚上小腹,心头一阵酸涩。

这个孩子来得意外,不在她的期望之中。

在他的爹爹即将要娶别的女子时,在她的娘亲伤心欲绝时,他来了,来得当真不合时宜。

他的爹爹欺骗他的娘亲,他的娘亲恨他的爹爹,他来到这世上,会幸福吗?

她知道,孩子是最容易受伤的。

她的孩子,将来也要活在痛苦之中吗?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有错的是她和夜无烟。

是他们两个人的孽缘造就了这一切。

她不能伤害孩子,但也不会因了孩子,受困于春水楼。

瑟瑟唇角一扯,盈盈浅笑着望向云轻狂,笑道:“狂医见笑了,我只是,太过震惊,所以才会不相信。”

云轻狂凝眉笑道:“夫人相信就好,这些时日要好好歇息,夫人的身子最近有些弱,心绪郁结所致。

凡事要想开些,我这里有些安胎的药丸,你每日一丸,饭后服下。”

云轻狂从药囊中拿出药丸,放在桌上。

瑟瑟伸手拿过药丸,放在身上的锦囊中,淡淡笑道:“这个我记下了,可还有别的需要注意的事?

昨夜我一直干呕,且心头总是凉凉的。”

云轻狂凝眉,将手指再次搭到瑟瑟腕上,凝眉道:“干呕是正常的,只是心头……凉凉的?

莫非是寒凉所致?”

云轻狂正在凝神诊脉,忽觉得指下的手腕一拧,那纤纤玉手忽然翻转而过,扣住了他的脉门。

一道清澈婉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病症只怕是狂医也不曾见过吧!”

他惊愣地抬眸,却见瑟瑟已然站起身来,清丽婉转的面容上,一片冰冷的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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