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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惹不得的赵离人(2/2)

有意思!

真有意思!

我刚才去了枢密院,说是章相刚才独自回家了。

章相出宫时,那位马都管见过面了吗?”

能被曾布信任地老家人也是人老成精,他别有意味的回答:“见过了。

那位马都管挨个询问,知道我们是曾府家人后,才留下这盏明灯,当时章相的家人也在,但他们送出的马灯只此一盏,再无其它。”

曾布马上明白了,他吩咐:“把‘明灯’点起来,你派人告诉马都管。

说他的意思我领会了,感谢他地好意。”

钻进轿子时,曾布微微而笑,心说:“赵离人做事,果然后手不断。

现在他一招接一招,看情形,京城里的动态他了如指掌,就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如何——是再进一步进入朝堂。

还是退回岭南,安心做个南面王。”

皇宫里的命令催地很急,来不及从陆路赶,驸马都尉张敦礼便临时动用了私人关系,从马梦得那里租用了一艘海鳅快艇。

从流东水河向黄河东支流赶。

登船时,御史、左正言陈瓘方才听说韩忠彦担任了左相,跺脚懊恼说:“韩忠彦乃国戚,这样的人担任左相。

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

从今往后,恐怕皇亲国戚遍布朝廷了。”

陈瓘准备下舟,入宫劝解,张敦礼一把拽住他,温文尔雅的建议:“陈大人,宣慰赵离人才是大事,我等还是赶紧遵旨前行。”

陈瓘跺着脚说:“此刻劝谏还来得及,圣旨尚未公布天下。

等到明天公布任命,一切都晚了。

而赵离人止步黄河,范纯粹一赶过去,他拱手让出五百士兵——这哪里是谋反,天下有这样的谋反吗?

故此,赵离人地事情不急,国戚入朝,乃是干系千秋万代的大事。

如何不急?”

张敦礼平静的劝解:“新皇登基。

人心思定。

广南乃天下赋税重地,但现在广南兵马分南北两路。

压在京师左右,不管赵大人是何意图,解除漕贡封锁才是正事。

陈大人,贡赋晚到一天,朝廷便要大乱,而国戚入朝,乃是小乱、后乱,缓急之间,还望陈大人明辨。”

陈瓘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重新登舟。

等这群人赶到真定府,首先接到地事高遵惠病逝地消息。

众人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加快脚程,紧赶慢赶赶到大名府,发现此时搁浅在黄河江心的赵兴也似乎遇到了危情,对面地河上,一队队辽兵往赴驰骋,有部分辽兵已经骑马涉水来到浅水处,似乎盘算着强行登舟,劫掠一番。

见这番情景,陈瓘不敢继续前进。

张敦礼是将门世家出身,同来的童贯也孔武有力,同来地曹氏也是惹祸精。

三人翻身进入顺保寨拜会范纯粹,此际,范纯粹正在烦闷,见到这两人来,大喜过望:“来的正好,老夫手头尚有五百士兵,可惜空有兵、没有将——张驸马、曹驸马,这五百士兵都给你,你去岸边驱散辽兵,解救赵离人登岸。”

童贯已经抽刀在手,他急向前走几步,发现无人跟随,又返身回来,听到张驸马温文尔雅的询问范纯粹:“范老大人,赵兴赵离人大人还在船上?”

范纯粹被张敦礼不慌不忙的态度所感染,回答:“正是!

赵离人说‘非奉诏令,不敢登陆’,所以他一直待在船上。

昨日,他的大队人马已经开始向入海口移动,曾经有几艘大船想拖动搁浅地两艘船,可惜没能如愿。

稍后,赵离人与帅梅州各率半个指挥的人马,登上了两艘搁浅船,唯不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迟疑的陈瓘此时也在禁军地保护下,气喘吁吁的进入顺保寨,那些禁军——也就是“武装戏子”——脸色苍白,感染得陈瓘也脸色苍白,他强作镇定的问:“范大人,眼前这种情形持续多久了?”

陈瓘话音刚落,两艘搁浅的船上一先一后响起了两声军号,紧接着,一个粗嗓门飘荡在浅浅的江水上:“诸军,检查枪械!”

陈瓘脸色一变:“不好,新逢国丧,赵离人可不要私开边衅。”

张敦礼不慌不忙的说:“已经晚了,赵离人已被惹火了。”

果然,赵兴的嗓门响起了:“上弹!

诸军以两什为一条散兵线,成五列纵队……”

紧接着,另一条船上也响起了一个大嗓门,除此之外。

两艘船的船肚里也响起了一声长长地哨音,随着这哨音,船肚内推开了许多小舷窗,舷窗口冒出无数黑乎乎的管状物体,里面还传来一些含含糊糊的片言支语——霰弹……标尺……平射……

陈瓘一跺脚,刚张嘴,两条搁浅地船上已经响起了两声吼,盖住了陈瓘嘴中的声音——

“开火!”

随着这声命令。

一阵阵轰鸣响彻天地。

巨大的排枪声接踵不断,排枪响过后,更大的轰隆声从船肚子里面传出来,整个江面被一片硝烟与火光笼罩,此时陈瓘再想说什么,大家也听不到了。

第一轮炮声响起后,射击准确率并不很高,只有稍稍接近战船的几名辽人被枪弹打着。

其余地辽人则发一声喊,催马向江边浅水区奔去。

枪声隆隆中,陈瓘镇定下来,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水中地战船,悠然自得的说:“每常听说赵离人喜欢冲南洋地人放爆竹。

以此吓唬他们屈服……范大人,这就是赵离人那支妖气十足的爆仗队吧?

我听说你眼巴巴的想从他手里要过三千人,就是这些妖人?”

范纯粹冲陈瓘直使眼色,因为这时候。

留在顺保寨的朱雀军火枪手已经集结起来,正在大臣身后持枪护卫,但陈瓘不管不顾,他压根没有回头,一边打量着搁浅在江水中的战船,一边悠然自得的说着风凉话:“这爆竹声可够大的,嗯,比新年里放的爆竹要响亮……”

其实。

这个时代黄河北支流虽然断流,但依然不能用现代地眼光看这条著名的大江。

在宋代,它依旧是条波涛汹涌的大河。

目前,黄河流北水河河道最深处有两米深,外加厚达两米的淤泥。

而赵兴的战船搁浅在如此水深地江水中,可以想象这艘战船的身躯有多么庞大。

大宋通行的海船约有五百吨,这也是现代海底打捞结果所证实的,但赵兴乘坐地这两艘搁浅船只足足有七百吨的排水量。

明显比宋船大一圈。

五百年后。

西方的海船才勉强达到五百吨的排水量,中国在宋代已经跨入五百吨级的行列。

不过。

这时代大多数中国船也带着明显的中国特色,也就是长宽比例过小,形似一个圆形的大木桶。

但赵兴这两艘战船在其列,它不知道采用什么材料做龙骨,使得长宽比例接近梭形,带着明显的流线型线条感。

炮声中,陈瓘打量着搁浅在江中地巨舟,只见这两艘战船长度接近一百余米,宽度仅有十余米,此刻停在水中,原本它的水下部位也暴露在空气中。

站在岸边看,战船的水下部位显得极其狭窄,在炮声中,船身似乎非常不稳,摇摇晃晃的,颠簸的很厉害——这也是船上射击准确率不高的原因。

将视线沿着吃水线往上看,可以看到船底吃水线下密布的贝壳与海蛎子。

这些海洋生物到了船身一道明显的白印处嘎然而止,白印之上,船身显得很干净,油漆刷地很光鲜,即使陈瓘这个不懂航海地人,也知道大约那道白线也就是战船原来的吃水线。

目光顺着吃水线向外延伸,可以发现对岸地辽兵足迹。

断流的大河坡面很缓,辽人未加整修的、暴露于外一年的河床显得很干燥,辽兵正是沿着这浅坡凑至战船前骚扰——这也是辽人的习惯战法,他们常常在目标前后故意大声喧哗,做出嚣张的举动,吸引宋人先开火动手,而后把双方交火的责任归之于宋人。

这次他们也是这样,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无法凑近战船,深深地淤泥既陷住了战船,也保护战船不被辽人靠近。

吃水线之上,约一米高度是一排排舷窗,每水平间隔一米五左右分布一个舷窗,舷窗之上,船甲板处是类似城墙一样的女墙。

但船上的女墙,大约只有人膝盖高。

由于女墙的存在,使得江边的几个人无法看清甲板上的动静。

甲板上现在硝烟弥漫,白白的硝烟像一团棉花裹在船上部,硝烟中只听到军官们一声声的命令。

不一会儿,枪炮声稍停,硝烟散去一部分,岸上的人发现船身上正在往下放小舟,大家只能看到船上吊车正在往下吊放小舟,小舟到了船下,被庞大的船身遮住,江边的人通过口令判断,大约是赵兴发出了追击命令,命令士兵们乘小船追赶那些辽兵。

依宋代的火药威力,还不可能打上岸边的辽兵。

这导致赵兴在战船上开火,纯粹是听响声。

陈瓘说赵兴是在放大炮仗,是恰如其分的形容。

一般来说,契丹人喜欢采用先撩拨敌手,而后纵马退后引诱人追赶,再回马吃了追兵的战术。

起先辽兵惹拨赵兴动手便是出于这个目的,而赵兴似乎响应的过于热烈,竟然爽快地吃下诱饵,兴高采烈地派出了追兵——站在岸上的陈瓘不看好这次追击,他望了望范纯粹,希望后者能够阻止。

范纯粹骨子里面也是个好战分子,对于赵兴的举动,他频频晃着白发苍苍的脑袋,以表示嘉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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