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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故人来,白鹤至(1/2)

燕泽这两个月来一直都有些后悔。

他虽是世家子弟,但因家道中落,便变卖了父母留下的祖产,跑去四处游历,过得好不逍遥。

可就在半个月前,博陵侯萧询将他召到帝都,拜托他带着小世子萧珩出去历练历练。

若是别人,燕泽肯定不予理会,可萧侯爷却是不同。

萧询是乐阳大长公主和前任博陵侯萧承毅的独子,十九岁便挂帅出征,在昌平关大破来势汹汹的牧族,之后又先后收复了宁远、凤桥二郡,一时天下闻名,风头无两。

萧询虽身份显贵,又战功赫赫,但从未结党,更不养士,为人也是谦和有礼,朝中百官无不敬服。

惠帝周仪屡次想要给他加封,并让百官向他行跪拜之礼,都被萧询一一婉拒。

这样的国之肱骨相求于他,燕泽自然不好拒绝,况且自家父母与萧侯爷也有些交情,于是他便痛快地接下了此事。

和他一起陪伴小世子的还有一位名叫顾仁武的武将,他家世代在博陵侯手下做官,对萧家忠心耿耿。

三人一路行来,燕泽是越来越不痛快。

小世子萧珩今年十四岁,长得扎眼不说,性格也很别扭。

作为萧询的独子,乐阳大长公主的宝贝孙儿,萧珩其实有些骄傲任性,但他也深知自身的缺点,所以有意刻制,生怕被燕泽这样的江湖人士看轻。

所以他对燕泽总有点敌意,弄得燕泽很不自在。

带着这种心理,萧珩虽然任劳任怨,从不叫苦,但遇到些突发事件却有点过于勇敢了。

燕泽思量着,若是这细皮嫩肉的少年有了什么闪失,大长公主她老人家应该会扒了他的皮吧!

不仅如此,同行的顾仁武虽然踏实可靠,却是个异常死板的人。

他常常拦着萧珩,不让干这,不让干那,萧珩哪里会听,所以总拿燕泽来当挡箭牌。

燕泽夹在两人中间,真是苦不堪言。

好容易挨到约定的期限,燕泽总算将小世子平平安安地送到了善邺,与他的父亲会和。

谁知小祖宗又想到邻近的昭华城去看看,萧侯爷他竟也答应下来。

于是他们便到了这里。

萧珩与殷廷修停手后,三人上得楼来,都去了燕泽的房间。

燕泽向萧珩问道:“你可知那少年是谁?”

萧珩满不在乎,“不知道。

他什么也没说,上来就动手。

身手倒是不错,出手快,应变也迅速。”

燕泽叹了口气,道:“若我猜得不错,他应该是殷家的三公子,殷廷修。”

“哦?

他很有名吗?”

“在这昭华城里还是有些名气的。

我听说殷家这位公子不仅修习术法,还学着武艺,并都颇有成就,应该就是此人。”

萧珩来了点兴趣,说道:“也就是说我和一个灵徒打了一架,这倒是新鲜。

如果他用上术法,不知我还能否打得过他?”

燕泽心道:“你现在也打不过他啊!”

这时,一直在旁边若有所思的顾仁武开口了,说得却是另一件事:“既然他是殷家的公子,那个少女大概是殷家的千金吧?”

萧珩应道:“嗯,应该错不了。

我听殷廷修称她为妹妹。”

“顾兄问这个做什么?”燕泽疑惑道。

顾仁武的脸色柔和了些,轻声道:“她是我姐姐的孩子。”

见燕泽和萧珩一脸惊讶,他解释道:“我二姐顾静宜十六岁时,与一个姓殷的男子私定终身,最后被我父亲逐出家门。

不管长辈如何决定,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找到她。

多方打听后,终于确定二姐是进了殷府。

这次来昭华城,也打算想办法与姐姐见上一面。”

说道这,一向坚毅的顾仁武竟有些哽咽,他继续道:“适才我见那少女与我二姐幼时有八分相似,定是我的外甥女!

一晃眼,姐姐的女儿竟都这么大了!”

殷绮自然不知道,此时她有位远道而来的舅舅在惦记着她。

她现在正与殷廷修、杨成、白银三人在城北逛着。

城北鱼龙混杂,但有杨成站在身边,他们一路走得十分顺畅,并无人骚扰阻拦。

殷廷修的态度与上午相比,大有不同。

他亲自领着殷绮,颇为细心地为她讲解着经过的街道和房屋,以便殷绮记忆。

殷绮认真听着,心中也有些感动。

殷廷修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知道照顾他人的心情。

他现在是真的把我当作亲妹妹看了么?

殷绮不禁自问,心底竟浮起些温暖的期待来。

三人看完城北,天色已有些晚,他们决定放弃城南,直接回府。

白鹤旅馆这边,刘掌柜收拾完两个少年留下的烂摊子,正打算早早关门休息,却又有两位客官进了大厅。

来者是两位男子,都是二十多岁,身后背着行囊,一看就是外来客,可刘掌柜却高兴不起来。

这两位都身着布衣,脚踏草鞋,一人手中持着一条白幡,上书“一日三卜”四个大字;另一个则背负药箱,腰间挂着一串铃铛。

卦师和游医同时出现,这在客栈里还是头一回。

尤其是卦师,刘掌柜还从未见到外来的。

敢进昭华城和殷家抢生意,刘掌柜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的勇气。

卦师一张圆脸,十分可亲,他朗声问道:“店家,可还有客房?”

刘掌柜应道:“还有几间,每间每日十株钱。”他实在怀疑他们是否有足够的银钱住店。

不管是卦师还是游医,这两个人过于年轻了,而百姓们信服的往往都是留有胡须的长者。

圆脸卦师果然皱起了眉头,他转头对友人道:“李兄,我的钱不够两间,咱们只能同住了。”

游医摇了摇头,说道:“无妨,我随便找个地方睡就行,你去住客房吧!”

他接着向前走了两步,向刘掌柜道:“店家,可否让我歇在柴房中,每晚算一钱可好?”

若是换作别人,刘掌柜不一定会答应,可眼前的男子温润雅致,开口便叫人如沐春风,他实在是不忍拒绝。

谈好了价钱,卦师要了些饭菜去楼上吃,问到那游医时,他却摆摆手表示不用。

刘掌柜便先领着卦师上楼,安顿好他后,就想着带那游医去找柴房。

下了楼,却未见到人。

他走到后院,发现那年轻人正熟门熟路地进到柴房里,好像来过一样。

今天这一通折腾,令他十分疲惫。

刘掌柜无心疑惑,安上门板后,就回屋歇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掌柜被此起彼伏的鸟叫声惊醒。

他没有埋怨,而是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下来,胡乱穿上几件衣服就奔了出去。

这鸟叫声凄厉悠长,极有韵律,自然是鹤鸣。

白鹤还是来了!

他出了门,却不敢再往前走,后院就那么大点地,惊到白鹤就不好了。

可院中并无白鹤的影子,他抬头望天,原来白鹤们一直在空中盘旋,未曾落下。

刘掌柜激动之余,让伙计们守好后院,不让住客们进入院中。

等了一会儿,白鹤仍在观望,不愿落下。

刘掌柜有些着急,难道又要像去年那样飞上几十圈就走吗?

突然,一个人影步入院中,正是那住在柴房的游医。

他赤着双脚,还是那身朴素布衣,头发却披散下来,一直垂到腰际。

这人怎么沐发沐到一半就跑出来了?

可是并无人开口提醒他,刘掌柜和众伙计呆呆地看着他以优雅的步态走到桂花树下。

等游医在树底下站定,刘掌柜才回过神来,着急喊道:“小兄弟快过来,不要吓跑白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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