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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天之骄子,流行坎止(2/3)

说罢,也不禁有些怅然。

太祖赐姓是好事,但笔误所致的改名换姓,多少有些难堪。

所谓“族人好礼者,求诸心而不安”。

生活中更是尴尬无数。

李坤的母亲姓李,父母同姓,在河南算是有违伦理——“故余家多以李姓婚,而盖棺之后立旌题主,辄称吕公云。”

这就叫生从君,死从祖。

甚至父母百年之后,他李坤要怎么题碑都是大问题。

所以,李坤如今即便是年近四旬,仍不愿放弃寻求功名。

太祖皇帝的笔误,是不可能自家想改就改的,非得要皇帝点头,才有机会回归原姓。

不考进士,做到一定位份,哪有资格让皇帝下诏复姓?

开国功臣?

发回原籍的千户,传至六代,除了些许浮财,哪还有什么路子。

旁听的顾宪成精通世情,自然也明白其中的不便。

也理解了这位李坤,为何固执称吕了。

他见李坤心情低落,也不由同情道:“太祖误听,实无可奈何,待吕兄金榜题名,不妨以祖上音误谬传,上疏请复。”

这是在提醒李坤官场的道道。

不要动辄就说太祖皇帝干的,否则到时候就是祖宗之法不可变。

反而说是音误谬传,事情会好办一百倍。

李坤一惊。

他家里本就落魄,否则也不会用驿站租的公车。

对官场这些门道,更是没个概念,如今一经提醒,立马反应过来其中关隘。

李坤有些后怕地点了点头,而后连忙拱手称谢。

顾宪成则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只道是小事,不肯受谢。

有了这事做铺垫,两人便逐渐熟络起来。

开始交流起学问来。

从陈浩的《集说》,到《四书五经大全》,从试论,到经史时务策。

论及时务策,总有人忍不住指点山河。

“……非止如此,予初目击江陵横政,此番入京,必然面陈瑶泉公,劝其从中匡救。”

江陵自然是张居正,遥泉公则是申时行的号。

顾宪成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整个人更显得光彩夺目。

李坤听得入神,悄然看了一眼顾宪成。

这是在表明政治倾向,邀约同道,还是在展示关系,拉拢人脉?

前一句就是明晃晃表达了对当朝首辅的不满。

后一句则是展示了跟吏部天官申时行关系匪浅。

不管如何,言语之间,一股天之骄子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突然回过味来,这顾宪成虽说是姿容谈吐不凡,但其身上那股意见领袖的气质,才是让其如此夺目耀眼的真正缘故。

李坤对朝政不是太熟悉,斟酌了一番,好奇问道:“叔时所言的江陵横政,指的是?”

顾宪成摇头不止:“那就多了。”

“威逼主上于西苑。”

“乱政于南直隶。”

“设考成法揽权内阁,贬谪同僚。”

“……”

顾宪成正要继续说。

马车突然停住,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疑惑抬起头,就看见前方一行兵丁、两辆囚车,行走缓慢,挡住了大半道路。

只让出了半条小道,供行人马车交替通过。

顾宪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一行人,接过李坤手中的缰绳,低声道:“走罢,绕过去。”

李坤仍在好奇张望。

尤其看了一眼前方那一群锦衣卫、内使。

闻言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来头?”

顾宪成冷笑一声:“来头?

自然是湖广办的冤假错案。”

李坤一怔。

疑惑道:“冤假错案?”

顾宪成抬手指了指囚车中的两人,开口解释道:“这二人,当是楚藩的东安王、武冈王。”

“前者说是谋害钦差,蓄兵造反。”

“而后者罪名就多了。”

“至于为何是冤假错案,还不是江陵凌迫宗室……”

说一半,他回头看到神态懵懂的李坤,还是住了嘴。

那句罪名就多了,有影射钦差罗织罪名的意思。

但无论这事,还是后面那句话,都不是这位没经历过官场的同行所能懂的。

所以顾宪成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李坤似乎有些懂了。

宽慰道:“叔时不必愤懑,我听闻陛下今年纳了李阁老的孙女入宫,许是这二年就要经历人事了。”

“届时江陵公总要还政陛下的。”

顾宪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应付了过去。

李坤转过头,继续赶车。

懵懂的神色却是立马收敛,目光幽深,似乎在思忖什么。

两人各有心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

天子脚下的官道,路总是最平坦的。

再加上插着“礼部会试”的黄旗马车,能免去一部分吃拿卡要——这也是部分地方以公车称呼举子的缘故,跟后世“吃国库粮”一个效果。

所以,李、顾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很是顺遂地在午时前,赶到了顺天府通州。

李坤听闻,顾宪成所谓的友人,早就包圆了一处庄园宴请。

这可是天子脚下,也不知花费几何。

不愧是南直隶到北直隶都有人脉的天之骄子,实令李坤折舌。

李坤将顾宪成送到了庄园外,便要去驿站持火牌归还马车——没谁敢为了马车几两银子影响自己仕途。

但顾宪成却是哈哈一笑:“此事自有下人去做,叔简帮了我这一路,我岂能吝惜一顿午食?”

“叔简这般大才,当给叔简介绍些好友,你等俊秀、彦杰,正好相得益彰!”

说罢,他便抓着李坤的手,不让离去。

而后又探头招徕门口等候的仆从:“还不速速去叫你家主人出来迎我,且说我带有美人联席,合当多加一位!”

不得不说,顾宪成这般姿容仪态,又是一副诚意结交的模样,极富杀伤力。

李坤挣脱不得,三两下就被其相挽下车。

二人还未走出几步。

这时,庄园大门处又传来一道清亮之声:“今晨便有相师谓我命带桃花煞,果不其然!”

李坤便见到一袭锦袍男子,约莫二十一二岁,面带笑容,洒然从容,快步上前。

“我说叔时为何来得这般慢,原来是有了新欢,路上缠绵!

可怜为弟我,已是前胸贴后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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