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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声东击西,陶犬瓦鸡(2/3)

卢明章一滞。

现在才刚有点苗头,秋粮就差点被卡在两淮出不去,要真审起来,衙门怕是别想转了。

况且这也不管他们的事,没必要狗拿耗子。

他又不好直说,憋了半天才道:“漕运衙门不好越俎代庖。”

海瑞了然点头。

卢明章一路上,每遇到狱卒便让其退下,任由顾承光手下的锦衣卫接管这处牢房的防卫。

又往里走了一会,卢明章便停住了脚步,指着一间牢房道:“就是这间了。”

海瑞拱手谢过。

卢明章转身就要离开,突然想起来,又回头问了一句:“海御史住府衙还是住漕运衙门。”

海瑞歉然一笑,回道:“随行的人太多,稍后我们去锦衣卫千户所。”

卢明章自然理解,毕竟二百号锦衣卫,正好也省得漕运衙门麻烦,拱手一礼,便离去了。

骆思恭替海瑞推开牢房的大门,率先站了进去。

海瑞半弯腰低头,紧随其后,用脚踢开脚下散落的稻草,腾出一块站立的地方。

他刚一进牢房,入目就能看到了形容枯槁的王汝言。

其人如今满头白发,嘴唇皲裂,神色惘然地躺在牢房中的稻草堆上。

见有人进来,王汝言才稍稍汇聚目光,当先就钉在了为首的绯袍大员身上。

王汝言上下打量了一遍,缓缓开口道:“你就是海瑞?”

他做户部主事的时候,海瑞还在做知县,后来海瑞升到户部主事,他已经被贬成了知县,恰好错身而过,自然是没见过的。

如今因缘际会,在大牢相见,王汝言却一口叫破了海瑞的身份,似乎早就知道海瑞要来。

海瑞却并没有太过惊讶,随口问道:“有人跟你说过我要来?”

他还没有面圣的时候,王汝言已经入狱了。

按理来说此人见闻应该停滞在入狱之前才对,但如今这作态,显然是有人与其交通。

王汝言点了点头:“可给好多人吓得不轻。”

他说着,还换了个躺姿。

海瑞唤人抬来一张桌子,两个矮凳,示意王汝言坐。

王汝言撇了一眼,懒得动弹:“要审就审吧,王某也想看看海青天的本事。”

海瑞却摇了摇头:“大理寺少卿还未到,只我一人审案不合大明律,审了也不作数,还是当随便聊聊罢。”

“王汝言,你方才口中说的好多人,指的是谁?”

王汝言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海瑞,开口道:“海瑞,你装什么清高!

?”

“你为何而来,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这两淮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都在盐政上啃了一口,为什么非逮着我一个小角色不放?”

“究竟是哪些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

“你敢问,我就敢说!

说了之后,你就能将这些人也全部扔进大牢吗!

?”

海瑞静静看着有些癫狂的王汝言。

见王汝言说完,他才适时开口道:“单说名字自然是不能的,但若是你将犯案的经历、过往、物证都举齐全,我自会按律处置。”

话音刚落,王汝言就捧腹大笑起来。

似乎是听到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一般。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渐渐歇止。

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道:“按律处置?”

“文官袍服上织的是禽,武官的袍服上绣的是兽,披上了这身袍服,满朝文武哪个不是衣冠禽兽!

?”

“南直隶上上下下,超品老臣、当权的大员、得势的勋贵有几个是干净的?”

“怎么没见你海青天,直奔南直隶将这些人一锅端了。”

“别说南直隶,便是京城中,你去朝会上闭着眼睛抓,保管没抓错的。”

“怎么没见您为民做主?”

“海瑞!

不要以为你一个区区的佥都御史,就能澄清玉宇,扫尽不平了!

你以为你在为民请命,实际上不过他人手上一把刀!

早晚有一天,你也得被内阁用完就扔!”

海瑞看着他发泄,饶有兴致地听着。

王汝言这番话,可不像为他自己说的。

都到这个地步了,正应该和盘托出,争取活命才对。

可如今却在这里大放厥词。

所以……这就是那些人想给他海瑞递的话?

又是牵扯深广、盘根错节这类话,跟当年去查徐阶没什么两样,还想用他当初的下场,企图让他知难而退,明哲保身。

还真是没什么新意。

海瑞心中微哂,脖子转来转去,观察着这间牢房。

这间牢房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以他多年办案的经验,总觉得哪里不对。

大牢本就靠近府衙,尤其是此间牢房,未免也太靠里间了。

海瑞没理会王汝言,时而仰头观察,时而蹲下拨弄。

好一会,海瑞终于发现了不对,他盯着王汝言身下的草垛,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凑近仔细打量。

他回过头,眼神示意骆思恭。

骆思恭会意,大步上前,一把拉开神色变得有些惊慌的王汝言,拨开身下的稻草堆。

只见,稻草堆中,一个小小的孔洞,伸出来一个金属细杆状的物件。

小荷才露尖尖角。

海瑞看了一眼被顾承光死死捂住嘴的王汝言。

此人再没有方才癫狂,反而面色灰败,呜呜地要说什么。

骆思恭附到海瑞耳边,用蚊蝇一般的声音说道:“巡抚,这是听墙角用的,内卫专配此物。”

开国时就有这物件了,骆思恭祖上出过锦衣卫指挥使,自然见过。

海瑞严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蹲下身子,看着金属小杆,从墙的另一边伸出来。

海瑞捂住金属小杆,开口道:“隔壁是府衙?”

顾承光点了点头。

海瑞沉吟片刻,吩咐道:“劳烦顾指挥佥事去一趟。”

顾承光拱手,转身出了牢房。

等了片刻。

海瑞想了想,放开捂住这物件的手,缓缓起身。

他背对王汝言,看着墙角,开口道:“王汝言,澄清玉宇,那是陛下要做的事,我海瑞自然做不到。”

“正因为陛下要澄清玉宇,所以我海瑞才从你王汝言开始,从两淮盐政开始。”

“你也不必一副世道不公的样子,本官明着告诉你。”

“我来之前,陛下明确交代了,明年改元,盐税一分都不能再少!”

“若是你配合,你这等小角色,未必不能给你一条路走。”

“反之,若是不顾大明律法,殊死抵抗,侵吞税款……”

“别说你王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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