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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枋头(1/2)

装模作样讨论完在哪筑城之事后,邵勋给王惠风安排了住处,并拨了侍女,嘱咐她可在此长住,以时时讨论。

王惠风没说什么,只静静回了自己的居所,挑灯看书。

邵勋很清楚,现在还不能唐突了美人。

王惠风是个烈女,愿不愿再嫁完全取决于她个人,别人强迫不了。

她现在对自己确实有一点好感,但这种好感的成因很复杂,也很脆弱,一不留神就没了。

来日方长,机会多得很。

当天晚上,邵勋便带着亲兵,连夜奔往河阳。

银枪左营在襄城休整,至今不过一月有余,暂不宜轻动。

银枪右营即将自金谷园出发,前往河阳,这是此次筑城行动的野战主力。

七月二十日,就在刘聪下诏石勒调兵的同时,河阳北城大门洞开,银枪右营、义从军九千余战兵、借来的骁骑军一千轻骑、四百具装甲骑,外加五千许昌世兵、七千司州丁壮及数百工匠,总计二万二千余人,沿着黄河北岸东行。

留守河阳三城的是幕府左司马陈有根。

由三千府兵及其部曲组成的部队,是河阳北城的守御主力。

黑矟军、汝南骑骡步兵、屯田军、河阳丁壮万余人协助守城,轮番感受战场气氛,积累战斗经验。

这些年,随着战争的加剧,即便是农兵的战斗力都在快速提升。

他们确实不如银枪军这种职业士兵,但差距没以前那么大了,毕竟从三十分提升到六十分容易,从八十分提升到九十分则要难很多。

以后深入河北,需要大量有一定战斗能力的填线兵,不然即便一时占领,早晚还是要吐出去。

大军自离开河阳北城后,一路畅通。

匈奴人出奇地少,似乎已经失去了在河阳城池附近长期盘踞的能力。

直到东行了数日之后,才出现二三百骑一股的匈奴骑兵,但他们不敢靠近,只远远窥视。

二十四日夜,大军宿于怀县境内,匈奴人才发起了第一次夜袭,无果而终。

邵勋坐在一辆损坏的马车上,静静看着退去的匈奴人,稍稍放下了点心。

银枪右营只有两幢兵士有过在骑兵日夜窥伺下行军的经验。

那一次,他们跟着左营老兵护送漕粮至洛阳。

此番出征前,邵勋有些担心右营将士心理素质不行,扛不住巨大的压力,半途崩溃,因此亲自带兵鼓舞士气,及时指挥,查漏补缺,确保不出问题。

他知道,右营的兵训练非常刻苦,也非常科学,诸般装备齐全,又不都是新兵,只要让他们跨过心里那道坎,破除对骑兵的恐惧,以后即便他没亲自带兵,大伙也会应对得非常从容。

第一次是最难的。

从二十五日开始,匈奴人是一天比一天多,将士们脸上的表情也日渐凝重。

“贼人不敢攻城,想来咱们这里碰碰运气,那就把他们打回去,让他们见识见识大晋儿郎的武勇。”邵勋骑着战马,出了车阵保护圈,手执马鞭,一边慢走,一边大声说道。

银枪军儿郎们站在偏厢车、辎重车上,挽着步弓,操纵着强弩,脸上忧色尽去。

看到身穿金甲的邵师,学生军官们就信心十足。

看到威武雄壮的陈公,普通士卒们就勇气倍增。

作为武人,天然喜欢弓马娴熟、性格豪迈的主帅。

不能开得硬弓,杀得顽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如何让人真心信服?

你可以靠体制来强迫他们听令,但这种约束是不牢靠的,乱世之中,为何那么多二世而亡的政权?

自己作死的原因固然有,威望不足也是重要因素。

“满昱!”邵勋突然马鞭一指。

“末将在!”满昱策马而至。

邵勋指着远处一群徘徊的匈奴轻骑,道:“一人三匹马,给我抓住他们,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诺。”满昱毫不犹豫,当场点了五百骑,携马千五百匹,呼啸着冲出了大阵。

车阵没有停,继续前进。

自西而东,迤逦数里。

当天傍晚,浑身插着七八支箭的满昱赶了回来。

人、马损失了不少,但每个人的马鞍下都挂着不止一枚人头。

“人赐绢二匹,班师后发放。”邵勋大声宣布。

众皆欢呼,连带着整个车阵的士气都提升了不少。

邵勋哈哈大笑。

有些战斗,哪怕拼着伤亡比敌人大,也要打下去。

方才野外空旷无比,连河流、树林子都没有,其实不太适合冲击骑兵,因为一个不好,会被人兜圈子放风筝。

但那又如何?

就像被人围攻时,你别管几个人打你,就死命盯着一个人干,把他干死干残。

匈奴人是分部落、氏族的,你盯着一个部落的人打,把他们的精壮干得七零八落,其他部落的人会受到震慑。

下次再来骚扰时,心中就会犯嘀咕,就会犹豫。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邵勋不相信刘雅有多高的威望,能强逼各部落不计伤亡来送死。

打折了老本,你给补吗?

补偿够吗?

这是政治问题,也是体制问题。

能解决这一条的,便可建立草原帝国了。

******

二十七日夜,大军宿于汲县西南。

二十八日开始,匈奴人似乎放弃了骚扰,除留少数人监视外,主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时候,石勒的使者还在前往西河的路上,携带着他的奏疏,力劝天子不要强攻河阳三城。

简而言之,石勒不愿去,还在讨价还价。

当然,或许他马上就要改变态度了,因为局势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八月初一,大军抵达延津附近,扎营屯驻。

第二日,全军过淇水,当天傍晚,先锋一部北渡清水,进抵枋头城外。

八月初三,大军继续过河。

枋头城内似乎有少量守军,出城截击,为义从军大破。

这个时候,匈奴骑兵的数量陆陆续续增加。

但他们多半不是来自河内,而是石勒治下的匈奴、羯、乌桓骑兵。

邵勋替他算了算,得到消息之后开始动员,再筹集粮草南下,这速度不慢了,石勒果然有点本事,他的那个割据政权效率也还行。

八月初四,过河的步军轻取枋头,斩首二百,俘二百,将这座残破不堪的土城给拿了下来。

至此,二万多大军分屯枋头内外,深沟高垒,扎营屯驻。

八月初五,他登上了几乎要倾颓的枋头城墙,登高望远。

黄河河面上,船只密密麻麻,自荥阳、濮阳二郡驶来,满载粮草和军资,靠岸后,于老淇口附近的滩涂地上卸货,再将其输送至营内。

淇口,即淇水入黄河处。

汉建安九年(204),曹操“在淇河口下大枋木以筑堰,遏淇水入白沟以通漕运。”

淇水源出太行,沿途有诸多溪流汇入,水势湍急,流量很大,山洪暴发之时,汹涌冲入黄河。

曹操为了北伐,下令用大枋木于淇口修建人工堰坝,令其改道,流向东北。

说白了就是东北流向的白沟水量稀少,不利漕运,而淇水水量丰沛,于是想办法将淇水注入白沟,以通漕运,为北伐提供粮草。

也就是说,枋头这个水利工程主要是为了军事用途,更准确地说,主要用来运输军资粮草,以减轻深入河北腹地的后勤压力——陆地运输不是不可以,但水运成本要低得多。

无论何时,后勤一直都是战争最重要的因素之一,甚至是绝大多数将领作战时的首要考虑因素。

历史上桓温自枋头撤军,后勤更是决定性因素——雨水少了,河道清浅,一些河段走不了运粮船,直接导致前线粮食一天比一天少。

如今邵勋比桓温提前数十年抵达枋头,准备将这个比营垒强不了多少的土城改造为大型军城,背靠大河,屯驻强军,作为北上的战略支点。

如果说今年濮阳还有匈奴游骑搞破坏,导致当地百姓庄稼歉收的话,枋头城一旦成功驻军,至少能遮护东西二百里的河段,让南岸的百姓能放心生产,不再受胡骑戕害。

“那是古清水口吧?”邵勋指着西南方向一条半淤塞的河流,问道。

自文石津渡河北上的何伦抬眼一看,立刻说道:“没错,那便是清水口。

王仲宣(粲)《英雄记》曾载‘(袁)绍在朝歌清水口,(赵)浮等从后来,船数百艘,众万余人,整兵骇鼓过绍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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