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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3章 震荡(1/2)

“哈哈,李大缸你也配穿官服?”平阳城南某处庄园内,石桥防府兵裘刃看着袍泽那滑稽的模样,哈哈大笑。

“怎么?

我穿不得?

过年杀羊别找我,不替你家杀了。”李大缸身材矮小,官服穿在身上像麻袋一样,非常可笑、滑稽。

“这官有什么用?

听说不能管人、管事?”有人问道。

“你就只能管自己。”有相熟之人哈哈大笑道:“别部司马别看只有九品,比你得到的飞骑尉还小。

但即便别部司马没有勋官,只有职官,也可以管你,违犯军令,处分起来一句话的事情。”

“那就是没用了?

还是二百亩地实在。”

“可见官不拜,这算不算好处?

勋官也能置办田产,该是几品官,就置办多少。

不过我看你没钱。”

其余几人听了尽皆叹息。

买地是要钱的。

他们所处的洛南地区,几乎和平二十年了,空地已然不多。

或许你还可以开荒获得土地,毕竟山林沼泽很多,伐木辟田、围湖造田都可以获得新土地,但谁闲得没事来干这个啊?

除非官府征发役徒开荒完毕,然后卖给他们。

但没有人不喜欢土地。

有那思虑长远的,觉得家中有好几个儿子,将来怎么分呢?

二百亩地看似多,一分就少了。

况且还有部曲,怎么办?

赶人家走?

显然不能这么做啊。

你上阵的时候,部曲帮你搭帐篷、烧水做饭、照料马匹、保养器械,有时候甚至和你一起上阵,有过命的交情,真不能这么对待人家。

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得多置办一些田产。

官越大,名下能占有的田地越多,将来挑一个儿子继承府兵,其他人就是普通民户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每个府兵都想占有二百亩之外的田地,越多越好。

“别说了,收拾完袍服和官印,就赶紧上路。”部曲督许猛骑着一匹枣红马,停在了不远处,马鞭指指点点,道:“回了乡里,可别得意忘形。

你得的官,兴许连你家悍妇都管不了。”

军士们听了,哄堂大笑。

“方才你们还漏了一条,勋官还可以抵罪。”许猛又道:“你若犯了大事,可以拿官位来抵,不够补钱。”

众人一听,这个好处很有用啊。

官府欺压百姓多吗?

其实不少。

如果有人整你,罗织罪名太容易了,这时候就能看出战功的重要性了,比钱还好使。

因为花钱不一定能免罪,但勋官可以抵罪。

“将军,杀人可以抵罪么?”突然之间,有名府兵问道。

许猛一怔,看了看他,点头道:“可以。

但你得多大的勋官才能免杀人之罪?

勋官之法并不详尽,我亦不知什么官可抵杀人之罪。

怎么,你要杀人?”

此人眼珠转了转,道:“有同乡来告,出征在外时,我妻与人勾勾搭搭……”

旁边袍泽一听,立刻拉住了他,急道:“可别犯浑啊!

你这飞骑尉来得不容易。

鲜卑铁骑冲过来时,多少袍泽倒下了?

回去将那贱妇休了,换一个便是。”

“唉!”此人重重跺了下脚。

袍泽附耳,悄悄说了几句,此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许猛扭过头去,当没看见,走了。

不远处的驿道旁,几名文吏正在把空箱子抬上马车。

领头的是两名吏部官员,他们默默看着“弹冠相庆”的武人们,心中酸涩不已。

勋官固然比不得职官,一不能管事,二没有俸禄,但有一点是真的,可以按照官阶置办田产。

在度田如火如荼的今天,能合法占有的土地可谓弥足珍贵。

府兵若有三四个儿子,二百亩地一分,一人也就几十亩,或许仍能维持一个府兵的成长,但比起先代则大为不如。

可若四百亩呢?

老人将一半分给继承他府兵之位的儿子,剩下的分一分,下一代仍可维持。

而这些土地哪来的呢?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一个对土地充满渴求,不断希望有新的战争出现的群体。

穷兵黩武,自此而始矣。

到了最后,怕是拓跋鲜卑、刘汉匈奴都不够他们打的,还要去打西域,打辽东,打江南,不断积累功勋,获取土地,传给子孙后代。

他们好像有点不太认识这个天下了。

洛南府兵离去后,陈留府兵相率离开。

听闻了勋官之事,他们也非常羡慕,但目前为止梁王还没有下令扩大勋官适用的范围。

可惜了!

******

午后,在官署内小睡了一会的温峤醒了。

大将军府从事中郎沈陵恰巧前来谈事,见得温峤睡眼惺忪的模样,便笑道:“泰真好安逸。”

“被吓着了,心绪杂乱,便小睡一会。”温峤打了个哈欠。

“可是被勋——”沈陵刚说一半,却见温峤将一册书稿扔在他面前,道:“太医署抄送过来的,请幕府发往各州郡。

尚未完稿,随增随补。”

沈陵疑惑地接过,发现是《风土病·并州篇》。

第一种“斑病”(疹类疾病,未细分)、第二种“疠风”(麻风)、第三种“传尸”(肺痨)……

沈陵看完也扔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晦气之物一样。

大疫过去才一年多,人人心有余悸,分外见不得和病相关的东西。

温峤倒是神态自若地拾起书稿,道:“我亦不喜,但这书有用啊。”

“我家在太原,少时见多了这些病。”温峤又道:“有人不慎染了传尸,痨虫日夜噬其心肺,惨不忍睹。

书里说去吊个丧都有可能被痨虫钻入腹中,我是信的。

这书传出去,便没那么多人去染传尸而死之人家里吊丧了,可谓活命无数。”

“此梁王所著耶?”沈陵问道。

“皇甫方回奉梁王之命所著。

其人还在西河查访病症,并未回返。”

“大王真是……”沈陵苦笑道。

“你来是想说勋官之事吧?”温峤起身唤来老仆,令他去打水煮茶。

老仆来自太原,在官署内挂了个舍人之职,专门为温峤上传下达。

自然,他的一切开销由温峤自掏腰包。

“没错。”沈陵说道:“大王是不是太操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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