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庆延此时比场中任何一人都更要惶然无措些，他眼珠子飞快地在两女身上来回转，脸上木然的神色还未褪去，就又浮上了一种新的怔愕。

“管事。”

祝婉芷依旧低着脑袋，死死盯着自己淡紫色的锦襦裙角，只是将手再一递：“法衣？”

“噢，好说！

好说！”

郝庆延下意识露出个笑脸，就要接过那只乾坤袋，后背却突然寒毛齐齐倒竖，像是被某种极锋锐的利器抵住了后心！

叫人毛骨悚然！

他僵硬了许久，才缓缓慢慢将身子一扭，苦笑回头看去。

原地，卫令姜神色不改，依旧是一副意态幽僻的模样，神仙玉骨。

见郝庆延苦笑回头看向自己，脸上的神情似有万般无奈。

“那个……”

“无情？

那温师姐知道吗？

师兄曾被玄真派的晏蓁强掳一事？”

青枝双眼猛得一凸。

而这时，旁边的青枝已是忍耐不住了。

卫令姜静了半响，忍不住和他对视一眼。

“我在师姐眼中便如此不堪？”

卫令姜更是不顾青枝的挣扎，将她抱在怀里，转身便走。

卫令姜一时语塞。

……

卫令姜一时怔住。

“没送出去啊？”

卫令姜冷冷淡淡道：

周行灵大惊失色，连声叫了几句，都未有理睬。

她轻轻笑了笑，便也从宝聚斋中走出。

“今番叨唠了，还望管事勿要怪罪。”

红叶岛，仙客居。

陈珩皱了皱眉，而这时，卫令姜又敛了敛眸，道：

过了许久，一旁蒲团上，陈珩突然开口问道。

她只略抬了抬眼，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不咸不淡说了句：

“不是要接着讲法衣吗？

管事请继续罢。”

陈珩开口。

“诶……诶？”

原本已走向长梯处的卫令姜也被周行灵唤住，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立马作答。

“法衣已购得了，‘甲铁衣’，下品符器，三道天宝大禁。”

卫令姜难得嗫嚅：“你——”

“……十六件白水云衫和七件璇玑宝衣。”

郝庆延此时也顾不得擦汗了，狠狠吃了一惊：

“祝师妹，这是否……”

他指向一方玉案，那案上置有一件皓白如雪的素洁长衫，有云风烟霭缭绕其上，正做龙蛇盘结。

陈珩只是静静地在看着自己，他那双乌沉的眸子不知藏了什么思绪，只像一方不知几许邃深的潭渊。

“……”

而仅在一墙之隔。

陈珩深深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转身，语气尽量压抑的平淡，却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几丝起伏：

待得陈珩走上仙客居五层后，可还未等他走到门旁，分开房门时，相邻处，卫令姜突然就像兔子一样冒出了头。

“你已买下来了？”

非止郝庆延此时如遭雷击，连带着那些白鹤洞弟子，也都是怔愕莫名，隐隐骚动了起来。

几息后，她眉眼缓缓低垂了下去，笑道：

“夜深了，你不是一直吵着要睡觉吗？

快去睡吧。”

祝婉芷一急，猛得看向她。

“若我斋几日后有下品的宝衣货到，老郝我必知会道友一声，提早为你留下一件来！”

卫令姜也恰时停住脚。

“既是内魔，也是心魔，百怪千奇，无孔不入，这是阻道的妨碍，专要坏人道途的！”

夜深。

在转角处，一个穿着淡紫色绣裙，浓黑乌发上斜插玉钗的娇俏少女正静静候在那里。

“……全数？

！”

祝婉芷抬起眼睛，深深看了陈珩一眼，便头也不回。

陈珩含笑再一拱手。

卫令姜声音淡淡，朝祝婉芷处瞟了一眼，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全数。”

在忐忑问出这句话后，却良久没有听到声息。

看着这小小老者狂饮的模样。

他才开口道：

“我要那件‘璇玑宝衣’，劳烦管事了！”

几息过后，见卫令姜仍是一动不动，陈珩轻轻抬手压住额角，在心里叹了口气，俯身道：

“这也能怪我？

难道不是怪陈师弟？”

一道白色遁光从云天之上一闪即逝，旋即便稳稳落在了这间客栈外。

但她的话却没什么人理睬。

“师兄年少时便遭此大厄，出身凄苦非常，师姐若只是想玩玩便罢，我劝你最好还是收了这份心思。”

“大师兄，哈哈！

你完蛋了！”有白鹤洞的弟子幸灾乐祸：“若是被祝师妹禀给蒋谷师叔，你少不得又要被责罚！”

而待得陈珩也向郝庆延告辞后。

她终于鼓起勇气看了陈珩一眼，脸上红晕泛起，连耳根和脖颈都是娇红的颜色，眼睫扑闪扑闪，像山溪林间一头怯生生的鹿。

“我没有要与谁赌气……”

“师姐……”

“周师兄，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这个满头白发的道人早已隐隐听闻了风声，知晓陈珩或许便是自家恩师的关门弟子，再加之他对陈珩的观感素来不错，心里头交好的念头，就更盛了几分。

一旁，早已在看了许久戏的周行灵笑嘻嘻走来，拉住他的肩膀，便要拖着向酒肆走去。

而卫令姜看着陈珩递来的袖囊，却并不伸手去接，瞳孔里却反而更多了几分冷淡，冰冰凉凉。

“伱这楼中，还存着多少法衣？”

卫令姜有些无所无措地抬起脑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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