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出银子办的事？”

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我便来看看，你与他到底亲密到了何种地步！”

温凝退到了窗边，再无可退，只拿手抓住了木质的窗沿，待裴宥逼近，才真正看清他眼底的神色。

良久，他抬眸，淡淡扫了眼温凝颈间的斑驳，复又垂下。

可谁叫他凡事都喜追根问底？

谁叫他上辈子那样待她？

谁叫他偏要咬着“小雅”不肯放？

他整个人极为寡淡，眸色是极淡的，神情是极淡的，就连鼻骨侧边的那颗小痣，都淡得几乎看不出颜色来。

她后退两步，裴宥便又前进两步。

温凝终于意识到，此时的氛围与她刚刚找裴宥说话时截然不同，裴宥的神色，也与刚回来时全然不同。

她不喜欢他这样，让她想起一些，非常不愉快的回忆。

“他们还说王夫人心仪江南，因此离京之后先去了江南，但……宜春苑出事之后，我没了消息来源，不知他们如今身在何方。

裴宥，你不妨去江南寻一寻？

或者去岭南寻一寻？”

声音沙哑，眼尾还少见的有些微发红。

不止是怒火，只是怒火不至于此，还有什么？

他……在吃醋吗？

他如此在意她嘴里和宜公子的过往，是在……吃醋吗？

裴宥走近两步。

裴宥的眼眸却依旧没有波澜，将袖子由她手中抽出：“宜春苑，为何救他们？”

她的话没说完，裴宥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他轻轻拨开她面上的散发，捧起她的脸：“是不喜欢我这样，还是不喜欢我？”

瞧，宜公子太好用了，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

温凝心中警铃大作。

她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没了宜春苑的干扰，王氏夫妇早就与裴宥联系了，否则她一定早些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知他。

明明逻辑完美，毫无破绽，裴宥的眸色不知为何越来越沉。

他今夜不知去了哪里，在屋内待了这么久，身上仍有浓重的露气；她沐浴完，只换了一身轻薄的襦裙；他倾身下来，浑身的冷硬便穿过纱裙，密密匝匝地压下来。

忧她俱他，恐她排斥他，纵着她容着她，妄图徐徐图之。

她费尽心思想到了这个说辞，满心欢喜地想着日后只要说“宜公子告诉我的”，便可以将她所有的秘密都与裴宥分享。

这一挣，裴宥竟然放开她了。

他嗤笑一声，眸子里沉得要溺出水来：“如何亲密？

有你我这般亲密吗？”

不待她挣扎，裴宥已经放开她，掌住她后脑的手却并未松开。

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温凝觉得压迫，嗓子不自觉地变干：“你……你谴人去查一查，自然……”

现下他显然正怒在极处，她越反抗，事态只会越糟糕。

裴宥疯了吗？

她告诉他那么多事情，他知道王氏夫妇还活着，不应该欣喜的吗？

他知道了瑞王的把柄，不应该赶紧把徒白喊过来，让他去调查核实吗？

他为什么要亲她？

！

窗户虽是关上的，到底是可活动的，温凝一挣扎，窗木之间嘎吱作响。

她操起床上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你走！

我不想见到你！”

她也不想将自己说得那般不堪，还未及笄就与风月场所的男子来往甚密。

他每次都在她身上，做可笑的无用功。

温凝整个人都是茫然的，无措的。

裴宥仍旧侧目盯着温凝，刚刚还敲打的桌面的食指早就停了下来，五指微微收拢，虽未成拳，但若仔细看去，能见到白皙皮肤下的青绿色极为克制地紧绷着。

“抱歉。”他站起身，背对着温凝，却迟迟没有抬步离开。

温凝也不似刚刚那般愤怒，无声地擦掉眼角沁出的眼泪。

谁都没想到这个夜晚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没想到，裴宥也没想到。

月光透过窗棂横亘在二人之间，清冷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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