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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隐士与修士

茅屋里的陈设一目了然,最显眼的是靠窗摆放的一席矮榻。

榻上有小桌,桌上有一灯、一壶、一杯、一棋盘、一香炉……

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怕是宅出境界了。

虽然夜视无碍,艾雨还是更习惯点灯。

走到榻前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凡人堆里长大的,很多习惯根深蒂固。

这屋子的主人难道也一样?

再看眼前这盏灯,它就是普通的黄铜灯盏、干草灯芯,里面的灯油已经干结了不知道多少年。

艾雨又环视屋里其他地方。

墙上挂着蓑衣,墙角倚靠着斧子、药杵、锄头,一旁还有个鱼篓。

另一边是柜子、书架之类的家具,只有二三粗陶瓦瓮摆在那。

看来主人离开的时候并不匆忙,收拾的很仔细。

这配置,怎么看都不像修士居所。

可半山腰的幻阵还算高明。

那茶、那桃、那药,也都灵气十足。

这茅屋也有阵法护持,屋内干净的一尘不染。

难不成,是一个隐士捡了修士的家当?

西山或者说仙山上的一切,都是留下玉简的这位修士捯饬出来的,此人自名红叶山人。

看到这个名字,艾雨的第一反应是他大概在香山也住过一段日子。

原因被归结为瓶颈,也有人说是天道所限。

果然,茅屋的房梁那里塞着一个小布包。

伸手将那布包摄入掌中,打开一看是卷竹简。

竹简再展开,里面裹着一枚薄薄的玉片。

这玉片被称为玉简更合适,它就是一个留言簿。

艾雨郁闷地放下玉简,她记得神族修炼从没有所谓的瓶颈,估计还是和法则全不全有关。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地球上连金丹以上的修士都没有,怎么可能建的起星际传送阵?

别说去其他灵气更充沛的星球,连距离最近的月球都未必上的去。

艾雨打心眼里觉得,这些名人本质上都是官迷,真正的隐士不这样。

他们在深山更深处,“闲来几句渔樵话,困了一枕葫芦架”。

其次,进出不同星球,还要考虑如何屏蔽这些星球自身的法则体系,也就是所谓的世界意志。

穷则变、变则通,红叶山人说筑基修士在寿元将近时,大都会去“寻仙缘”,所以他也要去看看。

艾雨不得已又做了一篇古文阅读理解,大致搞清楚了这茅屋的来历。

采薇而食、松针饮水,这样的生活只适合那些原本就清心寡欲的人。

若是有点胃寒之类的毛病,那都不可能受的住。

仙人就无欲无求了吗?

笑话,神人还想着称霸世界呢……

最后,按红叶的说法,搭乘传送阵的修士只是筑基期。

还得考虑替他们减压,否则这些人的肉身会在传送过程中自爆成泥。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布置的阵法。

艾雨猜测,其结果不外乎离开地球,或者找了个地方等死。

这样的人大多倾慕老庄思想,实际却不懂如何修炼。

他们以为人在山中就是仙,找到心灵的自在就是超脱,这是误入歧途了。

此人四十岁左右上山,一百零七岁下山。

在古代有这个寿命,应该是那些灵果、灵茶的功劳。

他自知时日无多,不愿己身污了净土。

那桃花酒就是他留下的,希望后人能善待这个地方。

至于地球,修炼条件只能用贫瘠来形容。

艾雨按照凡人的行为习惯,找寻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根据红叶山人的描述,他的修为约是筑基中后期。

艾雨看到这儿时还挺欣喜,紧接着就被一个信息砸懵了。

那竹简上工整地誊着密密麻麻的小楷,艾雨通篇读下来,感觉像一篇遗言。

首先,短途传送阵涉及的法则主要是空间,超远距离的传送阵还要兼顾时间法则。

常见的去处有四个,极西之云巅、东海之暗渊、北冥之寒宫、南越之蜃谷。

至于结果如何,没有人确切知道,因为那些修士无一例外有去无回。

如果传送阵是存在的,那只有可能是“接收单位”友情赞助的。

真是这样的话,艾雨就忍不住要阴谋论了。

譬如陶渊明,二十多岁出仕,之后时隐时不隐,做的还都是些小官。

他最后一次出仕已经四十一岁了,这个年纪居然还去彭泽当了一段时间县令。

笔者没有交代自己是谁,只记述了误入此地的经过,以及定居后的感悟。

末尾还表露出遗憾,称那玉片“流光斐然,应为仙家之物,然余穷极一生无所得”。

艾雨心中所指,可不是竹林七贤、陶渊明那种隐士。

他们是文人,文人得意时仕,失意时隐。

哪怕“隐”了,他们的身份还是“士”。

艾雨放下竹简,眼前仿佛出现一个结草为衣的背影。

虽是神识留字,却是竖排隶书,依然没有标点符号。

从遣词造句上来看,玉简里的内容要比那卷竹简古老的多。

四个字、四个字层层叠叠,越看越像汉赋。

没多久,陶大人嫌官小再次辞职,撸起袖子写了篇《归田园居》……

如今宇宙中的各个星球都在神族大陆崩溃后得到了新生,或者干脆就是在那次事故中诞生的。

它们得到的法则碎片多寡不均,这也决定了各个星球的修炼上限。

地球上从没有出现过金丹修士,至少红叶山人没听说过。

想要结丹的修士,无一例外都以失败收场,倒霉一些的甚至会丹田尽毁。

“总有些蛛丝马迹留下的……”

艾雨自嘲地摇着头,尝试用神识去解读那枚玉片,居然又收获了一篇文言文。

如果真的离开了,那所谓的“仙缘”很可能就是传送阵,并且至少也得是跨星球的传送阵。

道家常说三千大道,指的就是三千法则。

实际上,世间法则何止千万?

只有三千法则构筑的世界,难怪只能修炼到筑基。

而一界灵气总量也和法则息息相关,这个问题简直无解。

Hello外星人,这么大方图啥呢?

艾雨心情沉重地将那玉简和竹简放回原处,这一晚上解开了不少疑惑,平添的却更多。

离开前想了想,反手在这屋里留了一道神识印记。

红叶的那些花花草草,她不过是取了种,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那位隐士老者的百坛桃花酒,拿走就没有了,总得留下点什么作为交换。

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届时对方推门而入,便能从神识印记里获取完整的修炼功法。

这既是酒钱,也是拐着弯全了那位老先生一辈子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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