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血海翻波中
齐恒迈着摇摇欲坠的步子,拖上四个酒友,挂着满眼的红血丝,过了街问候。
一开口就喷了四人满脸酒气。
唯楚涛未现鄙夷之色,微微侧脸假笑:“齐大少这是?
好兴致!”
“少爷宿醉未醒,请楚掌门海涵。”酒客主动行了礼。
楚涛抬头望了望刚刚爬过檐梢的日头,默笑。
“没你兴致雅,一早上就见你的白马满镇子横冲直撞,多潇洒!”齐恒笑得刻薄。
“出了些事。
不免脚步匆匆。
恕不奉陪。”该打的招呼也打了,该给的笑也给了,楚涛一刻也不想多待。
正欲上马,岂料齐恒竟与他同时抓住了缰绳。
汪鸿与刘思仁面如土色,谢君和的铁拳已握得青筋暴起。
楚涛咽着怒气道:“齐大少有事?”
“南岸人喜欢一早上鸡飞狗跳扰人清梦?
本少爷不爱管闲事,不过事关本少爷安全,必须要问。”
“凶案。”
齐恒突然笑得欢腾:“哈!
楚掌门的地头上也会有凶案?
哪个活腻了的挑战楚掌门的威信?
说说,让我乐一乐?”他特意顿了顿,“不会还不知道吧?
楚掌门不是神通广大?
莫非也是徒有虚名。”
“混账!”谢君和委实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
却又被楚涛阻拦在胳膊后。
这下更给了齐恒嚣张蹦跶的理由,甩甩肩膀以示自己安好,摇头晃脑道:“楚掌门可要看好了自己的人,别再惹出什么事来,那可真威信扫地了。
尤其——我可不能在这时候死。
一是碧莲洲的归属,二是美人在侧,我怎么也得死在花下不是?
要不要找个帮手?
既然管不了南岸的事儿,不如让贤?
就像当年差点长了荒草的碧莲洲!”
“南岸的事,还不劳齐爷费心。”
“那可得快,省得耽搁了我和凤仪的婚事!”得意之中的齐恒退出一步,“若是耽搁了也不打紧,就在南岸,请楚掌门操办喜酒,邀父亲去赴宴,看着我与凤仪双宿双飞,也是不错,楚掌门意下如何?”
楚涛纵身上马:“齐大少,谨言慎行!”另三人也紧跟着上马,不再纠缠。
却听身后笑言:“空有张漂亮的脸,不过一个懦夫!”三人眼睁睁看着楚涛握鞭的手抖了抖,往地上如刀砍般一抽,飞驰而去,别想追上了。
身后三人相视:“黑石崖?”“还是回镖局吧。”
结果第二日的清晨,驿馆惊雷般的怒吼震醒了镇子。
真的有人搅了齐大少的清梦,是他枕边的侍童。
睡梦中,不知有谁恶作剧,悄无声息削去了他的发髻。
正在驿馆里追查不止的时候,门口的石阶上发现一个木函。
齐恒打开木函吓得脖颈发凉:里面装着的正是侍童的头发和裹头的幅巾、发带,还有一把亮晃晃的利刃。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进出,也没发现任何宅里的人恶作剧的必要。
“楚涛你活腻了!”他破口大骂,提刀而出。
要不是程云鹤阻挡,他能把所有侍卫都拉走。
“楚掌门会用这手段?
!”云鹤深表怀疑,指派了几个侍卫跟随保护齐大少,严禁其余人外出,以免冲突。
但凤仪却摇头:“被仇人当街羞辱,失了面子,耍点惊悚无害的小手段,怎么看都像他的作为,像得惊人。”
结果,南岸的街头巷尾每一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凝香阁里一片欢腾地谈论着齐家公子遭受的惊吓,就连赌坊里的赌客们相聚,也暗自发笑,说楚掌门难得生一回气,这怒火发泄得多与众不同!
只有一处地方着实让人揪心。
熙熙攘攘的镖局门口,齐恒找了各种言辞破口大骂,从清晨一直骂到日上三竿,非守着楚涛出来要他给个交代不可,他的理由再正直不过了:威胁人的性命,实在不是南岸盟首该有的作为。
谢客,关门,落锁。
逐羽剑派突然摆出缄默的姿态任人嚣张,招来看热闹的人无数。
楚涛坐镇操练场,门下所有的剑客立在日头下两三个时辰,没人敢出去接半句嘴。
但是满场子的人都恨得摩拳擦掌。
就连生性淡漠的“竹苑三杰”也颇有不满,憋着气坐在楚涛身后埋头饮茶而已。
有资格大声嚷嚷的只有汪鸿:“少主,在逐羽剑派那么多年,就从没见过今天这样的事。
这扇门,哪怕楚大侠去世都不曾关上过!
站着的个个都是铁汉子,还怕他一个北岸来的少爷?
多少强敌面前,我汪鸿都没有弯过一下膝盖,凭什么由着他?”
楚涛扫视:“谁还有怨气的,与其去外面,不如就站在这里骂,骂我这掌门无用。
我听着。”
死寂一片。
落锁的缘由其实大家心知肚明。
楚涛再不理智也不至于在这当口故意漏给对手把柄坏自己的名声。
他也早已吩咐过底下,谁敢无故寻衅的,自己掂量着后果。
却还出了事,谁的愤怒也比不上他挨了栽赃的窝火。
“昨晚的事,我不希望与在座的有关。
但若果真有关,不妨站出来,也比仇人查到了逼上门来问我要人强。”背着手,巡视。
众人紧张对视,昨晚?
大家都在该在的地方睡得香。
楚涛踹一脚蹲在屋檐下塞上耳朵打盹的谢君和:“不会是你干的吧?”
“我吃撑了和蠢驴较劲!”
但楚涛仍盯着他不动,衣角,几片白羽在黑色的背景里格外醒目。
他不耐烦道:“不就是去后院逗了两只——鸽子,不小心放跑了它们嘛?”
“你疯了!”楚涛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拉直在自己面前,就差没一拳揍过去。
白鸽起处,英雄衔命。
谢君和不会胆大包天到假传楚涛之令,让游侠割发吓唬齐恒吧?
众人心中一凛,替他捏把汗。
“逗鸽子也就刚才的事。
昨晚我可在楚家后院巡查了一夜,值夜的都能作证。”
几个楚家侍卫忙应声:“昨晚谢大侠确实一直在楚家后院,不可能来镖局。
我们都看到了。”
楚涛敛容松手,他又弹簧似的缩回墙角,整了整衣领,一边叽里咕噜一边睡:“放个鸽子也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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