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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荒镇狭路上(1/2)

红霜镇。

远远就见到镇口高高的石牌楼,颇有气势。

剑客们高兴得步子也轻了。

楚涛吩咐汪鸿先去找个客栈,其余人在镇外等候。

汪鸿去了没多久就回来,领着大队人马往客栈走。

楚涛却不急着进店,待车马入内,他向汪鸿交待了几句就往街市上去了。

红霜镇的气氛怪怪的。

家家门户紧闭,街面上也没什么生意人,酒馆里坐着两三个散客,只见闷头喝酒,不闻碰杯声。

做生意的不像生意人,做手工的也不像手工匠。

交身而过的人步履匆匆,总带着警戒的目光,不经意抖开袍子,刀柄赫然在目。

三两乞丐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前行,袖下分明藏着短剑。

迎面净是腾腾杀气。

唐耀必然有所行动。

楚涛止步回转。

抬头只见衣着华丽的一行人已到眼前,其中一个正是沈雁飞。

但更让楚涛关注的是为首的那个:刚满弱冠之年;五官如女子一般婉约精细,肤色白净粉嫩,身材纤长,实是一美男子,却也因秀丽显得柔弱;可是在华丽的衣着下分明藏着一柄刀,刀鞘上“问天”二字醒目大气。

楚涛略打量一番来者,笑容重回了脸上,稳步停在那少年跟前:“来的可是北岸秦大少?

幸会!”

那少年疑惑道:“不知阁下是……”

“没想到这样的时节,秦大少会与楚某有一样的兴致游赏烽火岭。”

秦石苦笑:“原来是楚公子。

我还以为遇到了打劫的。”

楚涛兀自笑得惊天动地,也不顾秦石的尴尬:“难道楚某在秦大少看来和打劫的没有任何分别?”

“我只知道要小心南岸的诸多是非,无意折损楚公子。”

楚涛回敬:“烽火岭风景虽不错,山野草寇也多,如秦大少般贵躯还是少走为妙。”

“有劳楚公子关心。

不过您的麻烦不比我的小。

家父派我与唐掌门罗掌门会面,说说烽火岭的是非。

楚公子有否兴趣一行?”秦石一边说一边用犀利的目光凝视着楚涛,就像挑衅宿敌一般,却不阴冷。

“多谢,不过只怕另两位见楚某唯恐避之不及吧!

秦爷怕是多此一举。”

雁飞听出了浓重的火药味,劝道:“秦爷有秦爷的主意,北岸人不管南岸家务事。”

楚涛颇不客气:“秦大少远道而来,楚某自当尽地主之谊,为秦大少接风。

不如就在今晚?”

秦石想也没想就接下了楚涛的邀约:“素闻楚公子琴艺高绝,秦石届时一定要讨教一番。

沈兄故地重游,巧逢故交,不如也一起凑个热闹?”雁飞没有拒绝的权利。

秦石身后的跟班遥望楚涛的背影道:“猖狂,甚是猖狂,他楚涛带着二十个人就想闯烽火岭,真是自寻死路!”

“大队人马怕是半步也靠近不了烽火岭吧?”秦石笑,“如此弄险,才见楚涛胆略。

唐耀看见的是楚涛,也肯定知道还有更多看不见的。

楚涛十多年积累下的部众,难道只有区区二十人?

唐耀谨小慎微,楚涛更不简单。

今晚,有戏看。”

客栈里太安静了。

货物整齐地停放在院子里,部下们的住处就在院子四围,有什么情况立刻就能行动。

汪鸿正忙着喂马,各人按分好的房间各自收拾。

楚涛选了一间可以静观院景的屋单住。

天很快黑沉下来。

没有月光,浓重的红云弥漫在天空。

他自顾自在房里弹着心爱的七弦琴。

汪鸿不免冒出几句煞风景的话:“少主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招惹对手做什么!”说话间,就听人报告说秦石到了。

踏进门来的他一身绸缎,却还透着股清雅,不见兵器,只见手中折扇一把,身后的跟班也不见,却带一个沈雁飞。

四周的剑客不由逼近几步——这高傲的神情,分明是楚涛当年去寻强敌晦气的姿态。

汪鸿行礼道:“秦大少果真准时。

少主已在楼上恭候。”

“倘若楚公子摆的不是鸿门宴,秦某何必畏缩?”他并不正眼看汪鸿,只顾往楼上去。

众人还没来得及从严阵以待中缓过神来,只好愣愣地在楼下替楚涛捏把汗。

两岸最负盛名的公子在红霜镇聚首,这消息也许不等天亮就能传遍江湖。

秦石拾级而上,只听琴声不绝,如丝如缕,如烟如雾,空灵得好似非尘世所有。

小心翼翼推开半掩的门,淡淡的幽兰香合着檀香扑鼻而来。

窗边搁置一琴台,楚涛侧对着窗专心抚琴。

屋子正中的小桌上已摆好了刚沏的两盏热茶。

秦石欠身行了礼便在桌边坐下。

沈雁飞随之坐在对座。

直到一曲终了,楚涛才起身答礼。

秦石感慨:“楚公子的琴艺闻名天下,秦某自是折服的。

就冲着刚才那一曲‘渔樵问答’,琴为心声,超脱于凡尘外,大隐于世俗间。

宁静中透着山水志趣,淡泊姿态,放眼江湖,有此胸襟者屈指可数。

可惜柔情有余,颇有些看破红尘,英雄气短之意。

秦某更喜‘平沙落雁’,譬如鸿鹄,志存高远。”

楚涛柔声一笑:“身处江湖,争心已太盛,不若深山渔樵,冷眼观世间坎坷,歌笑谈千古兴亡。”

雁飞闻言急忙插嘴:“楚公子有天下志,正所谓侠骨柔肠……”

楚涛打断:“雁飞,柔肠就免了,都是舞刀弄剑之人,何来柔肠?”

秦石一时间接不上话,只好按礼数为自己的出言不逊致歉。

楚涛摆手表示毫不介怀:“爽快干脆才好。

秦大少远道而来,不妨尝一尝南岸的茶?

刚沏上,正可饮。

虽采自山野小地,也别有一番韵味。”说话间他先起身到桌边,端起白瓷茶盏,先饮一口。

雁飞未动,而秦石犹疑间啜了一口,摇头慨叹:“大敌当前,楚公子还有论琴品茶的雅兴,气定神闲得非同凡响!

但只怕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吧!”

楚涛竟装起了糊涂:“不懂秦大少话中之意,何来大敌?

秦大少不也有雅兴来此?”

“逐羽剑派此行似乎让一些人不太高兴,楚掌门胳膊上的伤还不够提醒的吗?

掌门没必要绕圈子,您能想得到让秦石来做这块挡箭牌,怎可能不知道想对你不利的正是天越门?

你期想北岸的人面前唐掌门至少不敢大动干戈,可曾想北岸的人到底站在哪一边?

又可曾想我能挡一夜,挡不了一世。

只要立场不明的我一离开,你的这二十个人如何是唐掌门的对手?”

雁飞极度吃惊:也许猜到楚涛用心之深的只有秦石一人而已。

可惜秦石只会是他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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