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逝(1/2)
袁绍回师南阳的同时,马腾和韩遂仿佛避之不及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撤回了武关以西,只是在武关留了五千人驻守。
袁绍也毫不示弱,调集了一万精锐人马驻守于丹水县,马腾和韩遂再想这般轻易的出入南阳,恐怕就是痴人说梦了。
在这之后,袁绍却没有急于再次备战伐雒,而是回到了宛城,在天子驾前请罪,“救驾来迟,望乞恕罪”云云。
刘辩仿佛真的把袁绍当成了朝廷栋梁,拉着袁绍的手泣道:“卿甘冒矢石,引军伐雒,所为不过是大汉宗庙与朕之颜面。
如此赤胆忠心,朕非铁石心肠,又怎能不为之感动?
朕虽然不通军伍之事,但也知大军拔营非同等闲,撤军比进军更为险恶,卿能在马韩二人欲行不轨前赶回,已是竭尽心力,朕安能责备?”
袁绍也两眼通红,涕泣道:“臣弟欺君罔上、篡权乱政,可谓是罪不容诛。
臣为其兄,亦是难逃罪责,本是罪人之身。
蒙陛下不弃,恩赦大罪,臣又岂能不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大恩?
袁家世代忠良,家门不幸出一逆贼,臣如今所愿,唯有兴兵伐雒,使陛下还于旧都,重奉宗庙;讨平乱贼,使天下海晏河清。
如此或可稍减一二罪过。
百年之后去见大汉二十三代先帝与袁氏先祖,臣也能稍有颜面。
臣在河南,闻马韩二贼惊扰圣驾,如遭雷殛,恨不能旦夕便回,以保圣驾。
每每思及凉州乱党之残暴,臣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故而遣人劝陛下暂避其锋芒。
倘若圣驾有所损伤,臣虽万死亦难赎其罪啊!”
刘辩感慨道:“生死有命,祸福在天。
朕乃光武之后,此地是南阳帝乡,有光武庇佑,朕又岂能弃之而走?
天命在汉,则朕必然有惊无险,天命若不在汉,朕又能避往何方?
所幸尚有如爱卿一般的忠义之士,汉德未衰啊!”
袁绍还未说话,站在一旁的蔡邕便涕泣道:“正是世祖皇帝显灵,大汉二十三代先帝庇佑,才让马韩二人不敢轻进,天佑大汉啊!”
“天佑大汉!”
“天佑大汉!”
“……”
一时之间,山呼海啸,袁绍稍稍愣了下,也大声道:“天佑大汉,圣驾无恙!”
刘辩与袁绍的眼神微微对上,又同时轻轻一笑,屹立于这天地间至高之处的二人仿佛处于另一维度,这周围的万人齐呼也不能干扰分毫。
“今后,还是要多仰仗太尉啊。”
“天佑炎汉,臣必不负陛下所望。”
……
十月,李澈看着手中的军情,啧啧道:“好一对君臣相合啊,逆臣亲属迷途知返,圣天子不计前嫌,当真是能写进史书的佳话。”
坐在下首的孔融蹙眉道:“观将军之意,似是对此有些不以为然?”
李澈诧异道:“文举兄,你不会当真以为袁本初是赤胆忠心的忠臣吧?”
孔融顿时语塞,这时候还认为袁绍是忠臣的,脑袋里八成有点问题,若刘辩回到雒阳重奉宗庙,袁绍就是新一代的大汉第一权臣。
而看他的所作所为,事实上已经太过逾矩了,甚至超过了“权臣”的界限——霍光。
见孔融语塞,李澈也没兴趣继续和这呆子争论。
甩甩手中的信纸,感慨道:“陛下也成长了很多啊,若是一年前的他,恐怕是很难这般与袁绍虚与委蛇的。
若是当初宫变之时他能有这般隐忍,也不至于寒了满朝文武的心。”
“说起来,将军也是做过南阳那位的帝师啊。”陈群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说道。
李澈摇摇头道:“算不得帝师,本侯不过是侍讲罢了,真正的帝师是袁太傅。”
陈群不以为然的道:“当年临晋文烈侯杨伯献也只是侍讲,先灵帝不也念他一份师生之情?
这是不是帝师,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啊。”
李澈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帝师又如何?
本侯现在是县侯、将军,又能加封什么?
难不成让陛下拜我为太傅?”
“灵寿侯好大的官威啊。”陈群啧啧道:“小县侯和杂号将军就让你满足了?
何不上表南阳朝廷,求一个四方将军、青州牧?
否则群归乡之时有人问起为谁做事,恐怕有些羞于开口啊。”
孔融听着二人对话,顿时大皱眉头,有心想斥责这两个盯着官帽子看的“官迷”,但念及郑玄在劝他来时所说的话,以及和陈群的交情,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只是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孔融的背影消失,田丰打趣道:“孔相君羞于与俗人为伍啊,陈治中可要当心了,这份难得的友情恐怕已经被将军给破坏掉了。”
陈群摇摇头道:“三五息的脾气罢了,等到之后好言劝说一番,他自然不会纠缠。
孔文举也不是抓着不放的人。”
“高雅脱俗的人走了,我们几个俗人也该聊聊俗事了。
长文方才的意思是……我们该向南阳朝廷靠拢了?”
陈群悠悠道:“相隔一年多了,将军和陛下当初那点情分恐怕已经快消失了吧?
在这种时候,将军何不试着重新将这段情分拾起来?
陛下想必也很需要将军。”
“不错。”田丰点点头,朗声道:“此次南阳之乱,可以说把南阳君臣的矛盾完全摆在了明面上。
袁本初在朝廷一家独大,权倾朝野,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情况。
陛下若想稳固自己的位置,唯有寻找外援。
陛下需要牧守们的支持。”
“所以这时候与陛下重叙旧情,也能让陛下心中的天平稍稍倾斜一些?”
陈群点头道:“不错,汉德已衰,但这杆大旗还有用处。
袁本初需要陛下来为他洗脱污名,而其他牧守也需要陛下为他们扩张地盘的行为背书。
袁本初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惜他自身不正,对天子的控制还是有些薄弱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若是等到他拿下雒阳,威震天下,他的权威必然会大大增加,陛下的话语权也会被进一步挤压。
那时候再想让陛下发话支持,恐怕就难了。”
“唔……”李澈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那便如你们所言吧,本侯会亲笔写一封奏折上禀陛下,言明青州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
“将军竟这般果决?”陈群讶异道:“难道不需要先问一问邺城那边的意思?
将军这般作为,可是把雒阳朝廷的脸彻底踩在了地上,卢司徒恐怕不会高兴的。”
李澈摇摇头,喟然道:“雒阳的消息,卢司徒已经病倒了,恐怕是没办法再管天下之事了。
况且就算卢司徒无恙,这事也不必特意询问,卢司徒自己都没想好该站在哪一边,又能管得了谁呢?
说到底,南阳那位的法统依据还是更深一些,只是大臣们出于稳定的考虑,以及或多或少的私心,选择了默认既定事实,谁能想到死灰也能复燃呢?”
陈群揉揉眉头,沉声道:“卢司徒病倒,看来雒阳朝廷真的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是啊,只是这条路注定是绝路。
关中是宝地,但也太过安逸了,若没有并吞天下的雄心,并不适合作为争霸的.asxs.。”
……
十月二十一日,建威将军领巨鹿太守李澈遣使奉贡南阳天子,刘辩热情接待了李澈的使节,并表达了对当初李澈救驾行为的感激,以及对师生关系的怀念。
刘辩当即降旨承认了此前雒阳朝廷的一切封赏。
又闻青州刺史焦和笃信巫蛊请神之术,痴信山野妄人,当即勃然大怒,下诏夺其位,槛车入京。
拜李澈为青州牧、假节,统掌青州一切军政要务。
而同时又有一条噩耗传来,度辽将军领并州刺史贾琮重病难治,撒手人寰,南匈奴并雁门乌桓等胡虏寇掠并州。
并州告急,南阳却是鞭长莫及,争论激烈的南阳朝堂上,甚至有人提出要放弃并州,却被暴怒的刘辩当庭笞刑一百。
在于李澈的的特使田丰,以及太尉袁绍等人商议后,刘辩做出了决定。
拜山阳太守袁遗为并州刺史,拜上党太守张杨为度辽将军。
改拜太仆刘备为左将军,总署并冀军务,抵抗匈奴南侵。
并诏令河内太守王匡为并州军务供给军粮。
……
“多事之秋啊,每逢中原动乱,这些胡虏总是不安分。”
坐在卢植的病榻边,皇甫嵩轻轻叹息,也不知几分是为天下局势,几分是为面前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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