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琐事(1/2)
太阳升起,光芒洒在水面上,磅礴大气的景色,令白居易那句“日出江花红胜火”显得如此生动。
孟溯狠狠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想要把手伸到腰间去取他的酒葫芦,但是想一想还是忍住了。
一晚上没睡,一直在记账,现在已经是头昏脑胀,如果在喝口酒,怕不是要当场倒在船里睡过去。
没想到,从族中逃出来之后,居然还会这样遇到这种彻夜不眠的劳苦。
想他年幼时,每当月底,身为族长的爷爷就要考核族中子弟的学业和武功,通不过就要用藤条抽。
所以在月底前的两天,孟溯都要彻夜不眠恶补四书五经,来弥补平日里游手好闲落下的学业。
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居然每次都能基本上蒙混过关。
而那些跟着自己一起耍,不好好学习的族中的弟弟妹妹们,就经常被这个聪明大哥坑害,每个月月底竹条炖肉吃到饱。
这样时间长了,再也没人敢跟着孟溯混着玩了,大家都知道这个哥哥是天才,文武双全,根本不用努力就能过关。
跟他比着玩那是找死行为。
除了清远,那个愚蠢的弟弟。
除了他还愿意跟着孟溯,像一个小跟屁虫一样,整天“恭俭哥哥”地叫。
烦死了,嘿嘿。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困意也被一种阴冷的情绪赶走了。
当初自己离开,就是为了逃离。
把那些恩恩怨怨,那些剪不断理还乱,那些死也无法偿还的愧疚,全部抛下。
但现在,怎么自己又莫名其妙上了这王大王的贼船,给他当起了账房先生?
孟溯回头看看船里,云英靠在船舷处,王大王倒在船底,这两个人在补觉。
狗东子去附近县城银号里,拿铜板换了银两刚刚回来,一边数着银子一边低低地“卧槽”“卧槽”惊呼个不停。
的确很震撼啊!
昨天晚上一夜,王大王就靠二十个对轻功粗通皮毛的小乞丐,卖掉了接近四百斤的盐!
现在,连船舷吃水线都肉眼可见地高了一截。
赚回来的钱有八十两之多,就算净利润也有四十两。
而这还是刚刚开始,之后小乞丐们做熟手了,销量还能上升。
算了!
开船吧。
卖私盐这种事情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所以这艘船上一切只能靠他们四个人。
下一次卖盐的会面地点在沿着临洪河向西北二十里地的地方。
逆流而上,必须现在划船才能保证晚上赶到。
过半个时辰需要轮个班,到时候孟溯也需要休息一会。
拿起船桨,孟溯陷入了一个短暂的思考。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也开始觉得王大王的脑洞非常……独到。
既然轻功真的可以用来贩盐,那么内家功也许也能用来划船?
孟溯用船桨向着岸边的石头一撑,船就在一片波纹中驶向了今天的航程,船走得既快,又轻。
这内功还真的可以用来划船啊……
……
与此同时,久恩堂中的寇堂主却坐立不安。
随着目前的局势逐渐脱离他的掌控,他心中有一股焦躁感油然而生。
其实他本不应该如此烦闷,因为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打赌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他总感觉,那个王大王跟他打的赌是一个陷阱,后面还有很多坑等着他一个一个往下跳。
因此,他非常急于知道王大王的所作所为。
“堂主!”
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是王彪进来了久恩堂。
他摘下头上的斗笠,双手抱拳向寇堂主道:
“已探查到了,那个王大王手下又瘦又小的那个半大小子,名叫狗东子的那个,今天早上在东海县城的广源号里,用铜钱兑换了银两。”
“他们换了多少两?”寇堂主急不可耐。
“我给那小厮不少好处,他方肯透露……换了八十两。”
八十两?
第一天晚上就换了八十两?
这些钱是他们卖盐挣的么?
寇堂主心头思绪飞舞:
也许是这小子之前做小生意,早就赚了这些铜板,只是现在才准备换整?
不可能,他之前没带什么大物件过来。
也许是这小子贱价出售那三千斤盐,迅速回笼了这些钱?
也不可能,若他以一斤五十文的价钱贱卖,要卖一千五百斤盐才能足够,那要跑很多路,找很多买家,带很多货。
而且关键是,这盐卖的越贱,王大王就要吃越多的亏。
寇堂主看不出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还有什么可能?
难道……
寇堂主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子不语怪力乱神,钱不可能变出来,王大王的钱也一定有来源。
但是如果真的赌输了,难道真的要把家传内功心法给他?
这么做,怕不是死后也没脸见列祖列宗啊。
“除了银号,从他们沿途的农家能打听到什么消息么?”寇堂主继续追问。
“回禀堂主,打听不到。
农家们就算买了盐,也不会告诉我们。”
看来不会有什么新的消息了。
眼下,只能盯紧王大王了。
……
千里之外,古都洛阳。
街市繁华,楼宇相邻。
在这千年古都之中,既不缺大人物间的觥筹交错、雅庭致轩,也不缺小人物的呼和掩映、荒腔走板。
但是无论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一旦到了夜晚来临时,都会聚集到繁华的城市中一个特别繁华的地方,那就是烟柳巷。
夜晚烟柳巷中的喧闹,表现出的是另一种华彩。
在这里的人似乎没有了白天时的冠冕堂皇、道貌岸然,在粉红色的灯笼下表演出更加真诚放荡的人生姿态。
这里有谄媚的老鸨,也有维诺的壶工;
有妖媚的女子,也有恬淡的歌伶;
有放肆的酒客,也有痴情的书生。
每个人都找到机会摘下自己的一张面具,但又匆忙带上另一张面具,寻找不同于日常的刺激。
但有一人不同。
那是一个矫健的身影,身着暗色行装,从花丛中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墙根下,一个鹞子翻身就跳入了“锦悦楼”的后院,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假山,然后脚尖轻轻一点就飞出一丈多远,稳稳地站在锦悦楼三楼一个房间的窗户上。
那人摘下面巾,赫然就是苏琴。
她高兴地喊,“枫姐姐!”
听到这一声呼唤,坐在房中正在暗自垂泪的一个名女子猛然一惊,回头看到窗口的人,赶紧把苏琴拉下来,然后谨慎地看了两眼窗外,关上了窗户。
“齐枫姐,我来看你了!”苏琴原本十分高兴,但看到齐枫姐姐红红的眼眶,开心的劲头去了一大半。
“小琴啊,”齐枫有点想去牵苏琴的手,但又好像感觉自己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不禁垂了下来,带着责备的声音说,“都说了你多少次了,不要来这种肮脏的地方,被人看见了就什么都完了。”
“姐姐!”苏琴听到齐枫还愿意说话,又开心了起来,“我最近在武林中混得小有名堂了,攒了不少钱,说不定很快就能帮你离开这个火坑!”
齐枫眼中忽然一亮,但是又忽然黯灭下去,说,“琴琴你有所不知,我这种官妓……怎是用银子就能赎得了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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