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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65章 深夜遐思(1/2)

“好了,别再发小孩脾气了,”李芹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没怎么着呢,上来一顿雷烟火炮的。”

听到这话,张小强顿了顿,感觉鸡同鸭讲,这顿脾气又白发了。

张小强冷静了冷静,心说这又何必,本来就是谁也劝不了谁,何必雷烟火炮?

他叹了口气走出门去。

张小强走后,李芹很替自己自豪,觉得自己又宽容了那个火爆将军一次。

毕竟是孩子嘛,在父母面前永远摆脱不了小孩子脾气呀!

想到这里,她随手拈了一颗冰糖放进嘴里,因为不愿意戴假牙,便用裸露的牙龈搅拌着它,滋滋地吮吸着。

“真甜!”她想,“啥时候才能得上‘富贵病’呢?

妈的,连他六婶那个狗日的都能得上‘富贵病’,我咋就得不上呢?”

“富贵病”,实质是糖尿病,据说一旦得这种病,不能干活还得天天吃好的,恰能突显出家庭的富贵和个人的尊贵。

我咋就得不上呢?

那位火爆将军张小强天天叨叨不让我吃糖,说吃糖容易得“富贵病”,我这天天吃多少糖啊,咋还没得呢?

看来,那孩子在天天糊弄我。

吃完五颗冰糖,抽了六袋烟,喝了一壶茶后,从早晨就快到中午了,李芹歪歪身体。

憋得慌!

人要是不尿尿、不排大便该好啊。

尿到裤里可不行。

真不愿动弹!

唉,真没办法,还是去尿个尿吧。

思想争斗了半上午,李芹决定去尿个尿。

于是她坐直身体,先前后晃了晃胳膊,接着猛一用力,将甩胳膊的惯性带动整个身体上抬,使屁股离开座位两厘米。

还不行,这还达不到带动整个身体站立的程度。

“嗨哟,嗨哟”再来一次。

就像打秋千,起始前后摆动的间距不过半米,后来随着动能、势能的不断转化,摆动距离渐渐拉大,人在秋千上忽忽带风,最后荡到绳索几乎与秋千的杠顶持平。

每次,李芹从座椅上站起来,都充分利用了荡秋千的原理。

“嗨哟,嗨哟……嗨哟,嗨哟……”每次用力,都将屁股带动离开座椅高那么几厘米,然后咔嚓蹲在座椅上,继续起,继续蹲,最终猛一使劲弯腰站在椅前,差点扑在眼前的桌面上。

稳稳神,这才扶着一辆废旧的宝宝车当作拐杖,一瘸一拐,慢慢悠悠地走出门去。

厕所在院子的东南角,李芹出门却向西南角的大铁门走去。

大铁门敞开着,不时有行人从胡同里路过,院内院外的通透性没啥差别。

在铁门一侧立着那只脏水桶。

李芹推着小车在脏水桶前立定,定定神站稳,喘几口气歇息歇息,然后弯腰解开裤带,将两爿白花花的大屁股对着铁门外面的胡同,便哗啦哗啦向脏水桶里尿起尿来。

此时,倘若有好事人经过张小强门前,向院子里张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李芹那两爿白花花的大屁股。

那场面简直……精彩极了,遽然迎面而来,仿佛一不小心吞了一口芥末油。

这样的情况不是没发生过,有些孩子看到这幅画面后,赶快捂紧嘴巴,不致叫出声来迅速离走;有些熟识的、在一块经常开玩笑的邻居便停下脚步,默默地注视李芹那两爿白花花的大屁股。

后邻的吴奎就这么干过。

“五奶啊,”吴奎盯着李芹的两爿屁股道,“你屁股真白。”吴奎生性喜好玩闹,辈分又低,谁都不在乎,和谁都能开玩笑。

况且,常常跟李芹坐在一块抽烟喝茶,整天闹得不可开交。

按理说,被人发现后,李芹应该感到尴尬、羞耻、慌张、甚至尿不出来,但她没有。

相反,李芹不为所动,从从容容地撒完尿,窸窸窣窣系好裤带,这才站定转头道:“吴奎,就知道是你,你个崽子,干点啥事不好,非要偷看人家撒尿。”

“五奶啊,”吴奎笑道,“休要冤枉人!

我这是偷看么?

你看你敞着大门,露着屁股,就跟放电影似的,恨不能让全村人来看……”

“去你狗日的吴奎,”李芹也笑,因为笑得太用力差点后仰,于是赶紧抓住面前的小车扶手,骂道,“话一到你嘴里简直成了狗臭屁!

还放电影,我愿意在这放电影么?

我是腿疼,去不了厕所。”

“去不了厕所?”吴奎反驳道,“来这里五米远,去厕所不过十米远,你扶着小车多走两步就到了。”

听到吴奎不顺她的意,李芹不悦。

要是吴奎说“是啊,人老了毛病就多,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种话,李芹便会顺意,便会心安理得地继续在门口尿下去。

但吴奎这个家伙就会尖酸刻薄。

李芹道:“多走两步?

本来尿都快憋到尿口上了,你再让我多走两步,那我尿到裤里咋办!”

“那你早干嘛了,”吴奎看来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物,丝毫不留情面,“非得等到尿到尿口再出来么?”

“吴奎你个狗日的,”李芹叫道,“你还不老啊,你不懂老年人那个辛苦,吴奎你……你也有老的那一天,你也有憋不住尿的时候……不信你试试看!”

吴奎听出了李芹的气急败坏,于是适可而止、笑笑不语。

吴奎好闹,但不是傻子。

人家在自己家里尿尿、放电影,跟自己又有啥关系呢?

于是吴奎笑笑离开。

李芹回头望了一眼空旷的胡同,感觉到有些失望,她又等了一会,看实在没人再来了解她的疾苦了,于是叹口气一磨一蹭转回屋里。

转回屋后,松开小车把手,一下子躺在软床上,口里舒服地叫着:“哎哟我的娘哎,可累煞我了……啥也不干了,先睡一觉再说。”

说着李芹闭上了眼睛,两分钟不到便从口鼻中放出均匀的鼾声。

晌午了,张小强来到母亲屋里,父亲张祖华不知去哪了不在家中,母亲正在幸福地睡觉。

听着她的鼾声,张小强心底五味杂陈。

能睡着觉真是一种幸福啊,他想,我可是连续几天失眠了,都快要疯了。

晚上一点多钟,张小强好不容易睡着了,睡着睡着便走进一个梦里。

当然,张小强以为在现实中,那梦境真得比现实还真实。

梦中的张小强十五岁,仍住在后院,一连下了几天雨,厕所的东墙头禁不住雨水的冲刷倒塌了。

张小强沐在细雨中上厕所,将白花花的屁股对着墙面倒塌后的空旷的胡同。

张小强不时回头看,警惕着胡同里有无人经过,侧耳听着动静,内心惊慌急躁。

还好无人。

过了一会,张小强回头,猛然发现在断墙边出现一颗陌生的脑袋,瞪着两颗黑白双眼盯着他。

张小强被吓醒了。

窗外正下着细雨,掠着呜咽的冷风。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心神不定望向天花板,听那处是否有“滴滴答答”的漏雨声。

听了好久没有听到,这才放下心来。

猛然清醒:此刻我正在新房子里,没在后院的老屋里。

他擦擦身上的冷汗,心说“我真是操了!”

这一醒便难再睡着,心绪繁乱乱的,被褥潮湿湿的,脑海胀鼓鼓的,不觉羡慕起他母亲那“一睡即着”的超妙境界。

睡不着就胡思乱想,想未来、想过去、想人生。

他在想他的人生真算一个奇葩了。

他想到年龄在增长,而人生仍在原处打转的父亲张祖华和哥哥张大强,他们的人生经历和智力也真是个奇葩了。

张大强和张祖华完全一脉相承,让人绝望于基因的强大。

他们就像一个五岁孩子,呆呆地望着苹果树上一只红通通的苹果,却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在想:我长大了,就一定能摘到它……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始终在等待。

苹果树越长越高,他也越长越高,他仍未摘到它。

就在那站着,望着苹果,做着品尝苹果香甜汁液的梦。

几十年后苹果树死去,他两鬓斑白,始终没摘到那只苹果。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张小强愤恨、绝望地想道,我也是在等,等我长大了、等我有钱了……仿佛长大后那钱就像免费的馅饼,被上天投下来砸中我的脑袋。

什么也没做,一切等到明天再说,结果一个个明天溜走,梦想中的美好仍未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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