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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鬣狗(1/2)

作者: 我有锅

吴贵人是人在屋里坐,锅人天上来,她好端端的在宫里呆着,硬是接到一道口谕,直接禁了她的足。

连带的她宫里的人都倒霉。

本来全宫上下伙食就不好,这会儿被禁足,内务府又可以尽情克扣她们吃穿用度了。

也不知是谁作的妖。

吴贵人气了半夜,后来才知道,是她那亲儿子造的孽。

知悉她被皇帝禁足,她那儿子五皇子郭意来探望了,隔着吴贵人的宫门直叹气。

吴贵人除了跳舞,一向不理俗务,这会儿又被儿子连累,她也只能说:“我原是舞姬,是个身份卑下的人,这些年皇上也把我忘的差不多了,你何苦又弄出这许多事?

他翻出我来,岂不是让人厌恶?”

“儿子只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候显出我来,父皇就会对咱们母子好一点,不料皇上还是护着老二的。”

“你父皇平生讨厌兄弟相争,这次我禁足而已,并无妨碍,以后你小心些吧,不要想那些好高骛远的事情,也别再干什么出格的事。”

“儿子知道了。”郭意低着头。

“太子之位轮到谁也不会轮到你,你不要打那个主意,可记住了?”

郭意有些委屈。

他平生并不曾惦记太子的位子,他母亲身份低贱,他才智也不出众,何德何能觊觎太子位?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这个道理,他不是不知道。

他只是被冷落太久了,上书房那里他不出色,武场里他也不出色,多少年皇帝不曾把他放在眼里了。

如果皇宫是一个大池塘,宫里的人都是鱼的话,他这条鱼漫无目的的游荡,游的深了浅了,游得累不累,下雪的时候他会不会冷,夏天的时候他有没有热,又有谁关心?

关心或许有点奢侈,他想要的,是一点儿关注而已。

他奋力一博,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起到一点儿作用。

还是没有人关注他,甚至皇帝都不屑于罚他,而是罚了他的母亲。

想到此就觉得委屈。

郭意倚着朱红色的宫墙慢慢地蹲下去,眼泪从他眼眶里喷薄而出,他用衣袖揩揩眼泪,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随它吧,哭就哭了。

从小到大委屈了就哭,又有谁听得见。

皇上来传召了。

常公公没了之后,皇帝又选了一位贴身伺候的太监,好像叫李公公的。

李公公弯着腰把郭意请到养心殿时,大皇子郭琮,还有二皇子郭铴已经等在那里了。

没想到郭铴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宗人府的板凳还没暖热吧。

刚下过雨,日光都透着干净。

皇帝拿一本折子细心地看,长长的日影晃了他的眼睛,他就放下折子不看了,抬头看到三位皇子都到了,就叫李公公把养心殿的门关了,他从容走下铺着厚绒毯的台阶,暗黄色绣盘龙云海的袍子几乎纹丝不动。

三位皇子束手站着。

郭铴有些委屈:“父皇,你看关了我这几个时辰,我都饿瘦了。”

“该。”皇上丝毫没有同情他的意思。

郭铴也不敢再装委屈。

“你们何故这样急,我的一个贴身太监而已,你们就费这样的心思?”

“父皇想让相二姑娘嫁给我,常公公敢表示反对,他就是跟父皇作对,这样的人留不得。”郭铴有些气愤。

他向来性子急,跟个猛张飞似的。

风一阵雨一阵没个定性,皇帝不跟他说话,而是问大皇子郭琮:“你也认为常公公是跟我作对?”

郭琮双手一握行了个礼:“父皇明鉴,儿臣并不这样觉得。”

“说说你的看法。”

“自古以来,王朝罔替更迭,有一种职位是少不得的,便是言官。

明代设有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唐代有门下省和中书省共担使命,并设左右谏议大夫、左右散骑常侍若干,为了广开言路,唐代还创设了补阙和拾遗两个官职。

帝王从制度上给予言官广泛而重要的职权。

他们可以规谏皇帝,可以弹劾百官,也可以按察地方,虽然他们“光说不做”,我们认为其“不治而议论”,但哪朝哪代,也少不了他们。

我们宣国建国以来,言官的地位也很崇高。

父皇圣明,大开言路,从不会因为官员的议论而令人获罪。

常公公他虽不是言官,可他伺候在父皇身侧,凡事说一些自己的意见,也不算过分,罪不至死,或者,父皇也不会觉得他有罪。”

皇帝点头。

郭铴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郭琮。

都是上书房读书的,看的书也一样的,陈师傅也没有厚此薄彼,什么时候这郭琮识掌握了这么些知识点?

说得头头是道,忽悠得皇帝一愣一愣的。

说好一起逃课的,他竟上了补习班?

郭琮这些话,让郭铴照着书念他也得磕巴啊。

“你说的甚合朕意。”皇上爱惜地拍了拍郭琮的肩膀:“你年纪轻轻,能有此见识,朕很欣慰。

你师傅教得不错。

天色还早,陪朕去武场看看吧。”

武场,那可是郭铴撒欢的地方。

郭铴忙道:“父皇想要骑马还是射箭,儿臣耍给父皇看。”

皇上没搭理他,那便是拒绝了。

郭意不好插话,这里也没他说话的余地。

谢天谢地皇帝跟郭琮没提他加害郭铴的事,不然郭铴知道了,岂不是要扛起他扔出去?

皇上跟郭琮二人慢步来到武场,毕竟是暑天,热气大,到武场时,皇上的袍领都湿了。

婢女已经端了冰碗来,冰碗里是粥水配一点儿水果,加了几块冰,晶莹透亮还泛着白光。

夏日里喝上这个,能从头凉到尾,全身通透。

郭琮却拦住了:“父皇汗还未落,吃这些凉的,怕对身子不好,晚一些再端上来。”

皇上赞赏地向郭琮望去。

梅贵妃家祖传打仗,家里重武轻文,男孩子的书读得都偏少,说话也都虎兮兮的,难得梅贵妃生的儿子如此细致,心思细腻又玲珑,真让人心里舒坦。

犹记得郭琮五岁那年,皇帝跟梅贵妃置气,一连好些天没到承欢殿里去,郭琮知道皇帝喜欢吃樱桃,可那小樱桃又嫩又易坏,郭琮就每天早上去摘一些,亲手捧了给养心殿的皇帝送去,一路上小心翼翼,他摔倒了都不舍得给樱桃扔出去。

皇帝问他为什么不多摘一些,一次送来不是不用跑冤枉路了?

郭琮摆着小手说,小樱桃每天摘的都是新鲜的,这样最好吃,只要皇帝喜欢吃,他不怕跑路。

五岁的郭琮已经足够感动皇帝了。

这些年来,他长大了,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暖。

皇帝眼睛发涩,让小太监牵来两匹马,翻身上马,手持弯弓:“走,跟父皇去打猎。”

二人骑着马从武场角门出来,经过一片开阔的园林,便到了驯兽场的后门,从驯兽场进去,便看到成群的麋鹿在悠闲地散步,几只鬣狗卧在树阴里吐舌头,两三只黑熊在追着猴子到处跑,一头斑马伸着脖子在饮水,一排长翅飞鸟像团云雾似的从头顶略过。

草木旺盛,水流潺潺,绿影里,动物们穿梭跳动,时远时近,偶尔一只白狐从草里钻出来,望望不远处的鬣狗,吓得飞快钻回草丛里。

皇帝一夹马腹,那马便带着他驰进草丛里,只听见草声沙沙地响,那些动物受了惊吓拔开腿跑了起来。

皇帝拉满弯弓,对准一只青羊,手上一用力,那箭就像一道光,一下子插入青羊前头的草里。

青羊受了惊吓,跪了下去,一动不动。

郭琮去拔了箭递给皇帝,他以为皇帝没有射中,所以也没敢说什么。

不料皇帝却很高兴,他跳下马抚摸着浅草里的青羊,温柔地摸着它的身子,而后拍拍它的屁股放它走了。

皇家打猎,一向都分胜负的。

皇帝搓搓手:“不是我射不中,只是我看这青羊又小又听话,胆子也小,所以不舍得射杀它罢了。”

“父皇仁厚。”

“琮儿,治国之道,跟打猎是一样的。

有些时候哪怕一个人能力有限,只要他足够忠心,也可栽培,如果一个人不忠,不听话,长有反骨,那他的能力在忠心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即使有能力,也不可用,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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