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内祸(1/2)
方显忠望向门口众人,一语不发,积威之下,人群中个个低头,并无一人敢抬头迎向他的目光。
“父亲,我觉得可以接受这个条件。”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
方显忠寻声看去,原来是自己的长子——方守德。
方显忠顿时怒火满胸,骂道:“孽子,这种不仁不义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
方守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方显忠求道:“父亲,倘若要我交出自己的孩子,去换二妹孩子的性命,我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反过来,难道就不行吗?
明朝现在已经亡了二百多年了,朱氏血脉早就没用了。
他朱家的血脉,跟我方家的血脉,都是一条性命,有什么不一样吗?
父亲,交出二妹的孩子,可以救活我们一家上下;不交,谁也活不下来呀!
父亲!”
“住嘴!
你这个畜生!
满清无道,朱明当兴!
朱氏血脉是我汉族复兴的希望,我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清门得逞!
就算不说这个,你多年无子,要不是一舟妙手,你能有子嗣?
今日就算你还给了一舟,从没有这个孩子!”
“那我的孩子呢?”
“那我们的孩子呢?”
底下众人再也忍耐不住,刚才清门如鬼如魔的手段,早已经吓破了众人的胆,众人但听的有一条活路走,都拼命的想抓住这根稻草。
见到方守德领头,一个个的胆子早就越涨越大,直包住了身子。
一看方显忠不同意,顿时咆哮起来。
方显忠怒喝一声:“你们、要造反吗?”
这一声响亮至极,众人的气焰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但只是一会儿,就像火苗被风一吹,虽然小了一点,但是继起的,会是更大的火焰。
“他不要我们活,我们就叫他死!”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喊,众人一拥而上,挥舞着手里的兵刃向方显忠突去。
方守德大惊,起身叫道:“你们干什么!”众人丝毫不理,有几个红眼的,见他拦在前面,举刀就向他噼去。
方守德一咬牙,挥剑将那几人砍倒。
一见血,却是谁也停不下来了。
一个个红着眼,嘶吼着,都想只一刀就砍倒前面的人。
刚才实在是被吓破胆了,现在把所有的胆怯都发泄了出来……
那载泓三人走出方府,白发老人问道:“公子,您何必给这些奴才机会?
这百十个人,我和黑发联手,也不过多花一盏茶的功夫。”
载泓还没有说话,只听的方府里面,乒乒乓乓响起兵刃交击的声音,夹杂着几声枪响,间或还有人喝骂的叫声。
载泓洒然一笑,说道:“我们动手,平白让他们落个英雄义士的名声。
他们自己动手,不省了许多事?
你听,里面现在不比刚才热闹?”他停了一下,神色一变,又叹道:“几百年了,还是这么不长进。
要是能够齐心,或是一死,或是求生,外人哪能欺到头上?”
白发老者和黑发老者对视一眼,知道载泓又想到自家身上,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却见刚才的那队法兰西士兵,排队向这里走来。
估计是听到了这里的打斗声,想过来看看。
刚才清门与方婉容拼斗秘法,虽然险恶,却是无声无息。
现在方府自相杀戮,呼喝惨叫,单说声势,比方才实在是胜过万千。
载泓看见那队法兰西士兵,眉头皱了皱,回首对那黑发老者说道:“别让他们碍事!”
黑发老者躬身一应,口中做声,几下唿哨过后,就见墙角树梢,飞起数十个白影,在空中交错乱舞,口中更是发出凄厉鬼叫,没料想那法兰西士兵对中国的神鬼并不感冒,虽然也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莫名其妙。
士兵们多数还是向前走来,虽有几个停下步子,却是举枪瞄准,听得领头的少尉一声命令,登时砰砰几枪,射向空中的白影。
听得枪响,载泓脸色一变,恨恨的说了一句:“给脸不要脸。”黑发老者听的此话,口中又是呼哨几声,空中的白影倏然不见,跟着在树梢墙角处,却飞出十几只弩箭,端的是又快又准又狠。
那队法兰西士兵还没有做出反应,便一个个中箭倒地。
不等他们倒地,黑暗中紧随弩箭窜起几条身影,迅速在法兰西士兵的尸体上洒了些药粉,一会儿工夫,那些士兵就化为脓水,流失不见。
一炷香的时间能有多长?
等载泓处理完这队法兰西士兵,也差不多就到了时间。
这时方府里打斗的声音也渐渐熄了。
载泓隐身暗处,向方府里看去,只见院里院外,堂前堂内,死尸遍地,一片狼藉。
方显忠身上鲜血淋漓,手拄着大刀,站立堂前,脸上老泪纵横,但也不知道究竟是喜还是悲。
看到载泓走进门来。
方显忠嘶哑着声音道:“真是好手段!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心肠却是这般的毒辣!”
载泓脸色澹然,回道:“我不过是给你们一个活命的选择,是死是活,都是你们自己选的。
你们咎由自取,又怪得了旁人吗?”
方显忠长叹一声,说道:“想不到我方家行善一世,到头来却是这般下场。”
一旁的方守信受伤最多,几道刀伤竟是深可见骨,他挣扎着站起来,冲着载泓骂道:“是汉子,就该真刀真枪来个痛快!
玩这种手段,算得了什么!
你们要我妹子,要我侄子,须等我咽下这口气!”
载泓不理方守信,拿眼打量了一下院内,除了方家父子二人,这院内再无一个活物,连方守德和方守礼也倒毙在堂前。
载泓见状,叹道:“看来真是求生者得死,求死者得生啊。
方老丈,我刚才的问题,您想好答桉了吗?”
方显忠默然的看了载泓一眼,然后挺背直肩,对载泓说道:“昔日田横五百,义不帝汉,今日我方家,有死而已。”说完,将刀一横,自刎而死。
旁边的方守信看到老父自尽,一声长恸,双膝跪地,伏身拜了几拜,也横刀自刎而去。
载泓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片刻之后,慢慢说道:“我大清若是多几个这样的人,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了。
完事后,找几个人,好生把方家父子葬了吧。”
这时白发老者走了过来,对载泓说道:“少主,已经仔细看过了,院内和堂中并无方婉容的尸体,只是几个仆妇。”
载泓点点头:“应该是在后面了,既然方家父子都已经死了,我们也不用顾忌了,尽快将这里扑灭了吧。”
白发老者应了一声,刚要吩咐下去,只见方府东北角处一道紫光飞腾而起,直冲向云霄,华彩非常。
三人看到此景,脸色顿时大变。
那东西要出世了。
这个念头在三人脑中一闪而过。
三人立刻纵身而起,直向东北处奔去。
原来明空坐在佛堂之内,看着残阳入地,层云渐青,忽一阵晚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想到今夜之事,心有所戚。
一时也不想跟朱丘说些什么,便闭目沉思起来。
清门秘法一出,天地岑寂,万物息声。
明空和尚立刻便警觉到了。
当年他还在师父身边学艺时,就听师父说过当年南少林被隳灭之事,也亲眼见过师父与清门高手放对,所以对这清门手段,十分的清楚。
他同样清楚,今夜之事,方家的生与死,可能就完全系于他的身上了。
清门秘法,在这方府之中,也只有他能为之一抗了。
他长吸一口气,正欲发声示力,便在此时,地下的宝物,突然鸣叫起来,初时或断或续,如石乳滴水,虽然绵绵不绝,但是声音很小,也只有他这样经常守护的人才听的出来。
但是转眼间,滴水变作小溪,千溪汇流,转眼又是大江大河,铮然嘶鸣,如同虎啸龙吟,声击长空,冲入云霄。
明空和尚大吃一惊,气息一顿,急回过头去,想让朱丘捂住耳朵,莫受惊扰。
却更是吃惊,因为朱丘脸上忽喜忽悲,忽怒忽怅,时而手舞足蹈,时而静若处子——却是活脱脱走火入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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