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当局者迷。

竺笙现在可以和客户侃侃而谈，但固有的思维和相处模式，让她无从与父亲很好地沟通。

幸好，她还有个嘴替，纵横捭阖，最懂人心的嘴替。

黎箫掷地有声地问：“叔叔，您不打算重新认识下您的女儿，和她从事的事业吗？”

内心是震撼的，嘴上是倔强的。

“那又怎么样？”

黎箫勾唇，望着LED灯箱上的广告。

不枉他连夜剪辑，马不停蹄，文旅局也相当给力，广告投放地相当快。

“我和竺笙创业之初，需要找一家办公场所，作为工作室。

当时我们就发现，在红河镇，很多房子是空的，很多年轻人离开了自己的故乡。”

竺春河有感触。

他们竺家，竺笑不也是在外打工吗？

不过，“有人走，就会有人来。”

比如，竺春河上下打量黎箫。

“我们用楠竹，记录了赤水的很多风景，让五百万网友通过短视频和直播认识了赤水。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结识了赤水的企业家、匠人，并建立了合作关系。”

黎箫继续说道：“可如果年轻人都走，城镇只会越来越落后。

幸好还有笙笙这样的人。

她放弃了锦城的优越条件，甘愿回到赤水来，并以自己的方式，将赤水的文化、赤水的技艺、赤水的风土，广泛传扬。”

竺笙走两步，叉腰，拿出竺老板架势，她断然不会欠人情，“好，奖励你。

要什么礼物？”

黎箫那个尴尬，社死现场。

黎箫开车，将父女送回了家。

竺笙的脸腾地红了，红到耳朵尖，一颗心地更厉害。

她四下看看，“公众场合，你怎么好意思？”

“哼！”竺春河冷冷道，“痴心妄想。”

然而下一秒，竺笙出现在车窗旁，招手。

竺笙：“……”

“叔叔，笙笙理应成为您的骄傲。

至于你担心的飞天表演，那原本菩萨就是这个妆容服饰啊。”

竺春河整理了下箱子和包裹，抬眸，对上竺笙。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是我太顽固了，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笙笙，你继续努力，我走了。”

无耻。

鼻端，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很好闻。

唇瓣娇软，却带着甜蜜。

那是他渴望已久的甘冽。

他刷地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压了过来，他的一只手撑在竺笙旁边靠椅上，唇覆了上去。

竺笙停住脚步，“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为了奖励就生气吗？

你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黎箫用手指，戳戳自己脸庞，“这个奖励可还行？

你没有损失。”

黎箫咳嗽，“我，是个特例，是少数。”

黎箫揉揉她顶发，像给炸毛的小猫咪安抚，“逗你玩的，你一点也不难看。

不然，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留在赤水啊！”

“我们进军筑城，走向锦城，接下来几个月，我们还会走向滇省、桂省和古都长安。

这都是您的女儿，以一己之力做到的。

如果赤水旅游发展起来，就创造更多就业机会，那样年轻人也不必北漂、沪漂或贵漂。”

有那么一瞬，竺笙仿佛忘记了呼吸。

“那找个私密场合可以吗？”黎箫追问。

“这么说，你同意奖励我了？”黎箫的关注点，似乎和竺笙完全不同。

捏了捏眉心，他准备回工作室。

黎箫浑身仿佛被电了，一股电流从脚底直上脑门。

发生了什么事，是做梦还是幻听？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竺笙没耳听了。

算了，回家。

可那是笙笙的心愿啊，他怎么忍心去拂？

没用力，偏偏黎箫露出夸张的表情，两条眉毛一上一下，直咧嘴。

“我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口干舌燥，你不奖励我就罢了，还拳脚相加，这是何道理？”

黎箫抬起手，擦去她脸上的泪，“你哭起来真不太好看。

不是还有我和花莳在吗？

过几天，歌伶也会来。”

只是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主动？

那他还是不是男人？

黎箫和竺笙，齐刷刷回头，看见竺春河托着行李，就在身后五米。

“你就是这么帮我闺女的吗？”

“咳咳咳……”愤怒的咳嗽声传来，情绪饱满。

“其实，咱们中国人，安土重迁，谁也不愿背井离乡的。

但城市化是大趋势，大城市能提供更好的就业机会，更好的医疗环境和教育资源，所以人们背上了行囊。”

“爸。”竺笙欢喜地喊出来，“我们回家。”

他的话，慷慨激昂，周围的群众，居然有几个围观过来，静静聆听。

他的姑娘真的亲了他。

这时，车站广播响起。

竺春河嘴巴一开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只是一个人，力量有限。

会生病。

会疲惫，会力有不逮。”

他开车门，竺笙直接坐了进来。

他狠狠掐了下大腿，好疼！

不是做梦。

说着，他转头融入人海，加入队伍排队检票。

黎箫更加振奋。

“我每次回想起来，都会为当初做的决定感到骄傲。

那就是留下来，帮她。”

竺春河面露迷惑，这些道理，被黎箫这样解读，他可以理解，但和笙笙做的事，有何关系？

竺笙，内心却远比表面热血和澎湃。

竺春河的车次开始检票，很快就要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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