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达尔皱紧眉头，看着渲染画面沉默不语。

一千六百亿人口，自己能保护的过来吗？

将威廉·达尔的意识塑造成宁原，势必会引起洛克·达尔的警觉，那么她必然会落进陷阱。

“弟弟……”

“真正的强者……”

不过，不管她理不理解，宁原脑中的其他人格，都破坏了她的计划。

可神经图谱上的躁动表明，这些植入的记忆也存在不了多久。

而他漂浮在海面之上，什么也无法触碰。

“弟弟，我知道，环境并不友好，我们为了生存，做了很多错事，或许我们以后会做更多，但你记住，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威胁到了我们的生存，你杀了他没什么不对。”女孩说道：“但你不应该对这件事感到高兴。”

关雅走后，僧人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钢铁苍穹，苦笑一声。

“小帕克没帮助过我们吗？

那个僧人没帮我们吗？”女孩冷笑一声：“没人帮咱们，那咱们俩小屁孩是怎么活下来的？”

女孩说道：“所谓的丛林法则，从人类走出丛林，建立庄园的那一刻，就不复存在了。

而你那些大鱼吃小鱼的思想，只是在退化。”

“你若是退逃的话，能保证下一次不被淹死吗？

你可能今年就被饿死了。”女孩笑着说道：“古时候，河水年年泛滥，而如今，河水只不过是人类用来发电的玩具。”

他那因为杀人之后泛起的兴奋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靠我们自己？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你觉得我们身上的衣服是哪来的？”

不，不对。

“我……”宁原皱紧了眉头。

“哈哈。”僧人笑了笑：“要不是那货希望有你这么个姐姐，我能这么顺利的替换一个概念？”

“哈哈，是这样的。”僧人苦笑着说道：“他的确不是空想者，我们也不是空想者。”

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啊……”僧人笑着说道：“他就是一个天真的人，可能和成长环境有关吧，他天真的相信人类好的一面，你所看到的暴力血腥，是我们带给他的。”

他看到了，深海之中的一些景象，一种难言的思绪运转心头。

下一步，就是自己命运的终局了。

“……”

他接着问道：“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你说啊！

姐！

没有人会帮助我们！

没有人……”

原来自己，并没有变的强大。

“多重人格吗？

这种时候才暴露？

真是麻烦了。”

“你看看眼前的这一车牛奶，即便只是植脂末兑水的垃圾货，那也是别人的血汗成果。”女孩说道：“你平常所吃的，穿的，不都是如此吗？”

“你不仅要保护主控生产链，还要保护农业生产，还要保护建筑工程产业……”

“你还不明白吗，从来没有所谓的强大和弱小，个人的强大是靠着无数人的奉献堆出来的。”女孩拍了拍宁原的胸口说道：“你那大鱼吃小鱼的思维，只会断绝别人对你的帮助，彻底毁掉你。”

宁原十分不解的问道:“没有枪，没有钱，那还怎么强大？”

“……”

“弟弟，你明白了吗？”女孩问道：“即便没有大灾难，一个人很难不靠其他人的帮助活下去。”

“然后当然就是继续搞钱了！”宁原脸上露出了笑意：“我们再也不会被一个小小的超市保安羞辱，我们可以宰了他，拿到那些钱。”

“那就好，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老实说，能当他的姐姐，我还是挺开心的。”关雅的身影闪现而出，她背靠在栏杆上，笑着说道。

女孩所说的一切，都是宁原没有意识到的东西，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怎么回事？

“那么，在河水摧毁农庄的时候，你是选择退逃，还是选择坚守？”

宁原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叹了口气后，僧人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做好准备吧，洛克·达尔的攻击，就要来了。”

“看来计划已经开始了。”僧人站在桥头，抚摸着栏杆，仔细的聆听着：“深海已经开始躁动，那些分裂的认知碎片，正在回归。”

“……”

紫发女孩林林总总列出了一大堆，最后做出了总结：“你至少要保护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才能维持你的强大，而渊墟有两千亿人口。”

宁原低下了头，感觉那些东西越来越接近深海的表面了。

丛林法则，在面对大灾难的时候，的确行不通。

威廉·达尔会顺应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宁原则打心眼里不认同这一套。

失去了认知的维系，这些记忆将很快消散。

“……”宁原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那我难道要乞求着那个送货员，放过我们，然后把这一车货给我们？”宁原大声的喝问道：“姐，如果我不杀……”

“……”

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呼叫自己的神明化身，试图阻止小女孩的话，然而却没有用。

他猛地回想起了僧人所说的话：人人平等。

听到这句话后，宁原十分震惊的问道：“姐姐，我们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我们自己吗？”

紫发女孩拍了拍宁原的肩膀，语气沉重的问道：“你的心里只有搞钱吗？”

宁原揉了揉头，有些简单的吞咽着姐姐的话。

僧人顿了顿，然后轻叹着说道：“我们三个宁原，各有不同。

永夜中的那位，诞生在上层社会中的纸醉金迷，我诞生于布拉维尔下层区的苦寒之森，他诞生于地球的小康之家，我们三，简直是三个极端……”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片幽深的海洋，所有的一切都沉入海底。

她不是没遇见过多重人格的目标，只是没有遇见过宁原这种的。

洛克·达尔摁着宁原的太阳穴，咬着牙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脑子里这些人格，都是怎么回事！”

“姐，咱们有了这车货，就有钱了，可以买枪，可以买新衣服……”

“物质的支撑不能带给人真正的强大。”紫发女孩揉着宁原的脸，目光深邃的说道：“真正的强大是心灵上的，强者从来不顺应当下的规则。”

本来他心里还幻想着，自己强大之后就可以支配类似于保安那种人，现在看来，根本没有意义。

“有了枪，然后呢？”

小女孩仍然在继续对宁原说着那些话，让威廉·达尔新生的意识逐渐扭转，脱离了掌控，似乎在重新的生长回宁原。

“是纺织工人织出来的啊。”女孩说道：“没有纺织工人，我们能有衣服穿？

即便我们穿的比别人差，那也是别人汗水的结果，我们两个小孩能自己生产吗？”

即便宁原拥有威廉·达尔的所有记忆，他也不会是威廉·达尔，而是宁原。

“不该感到高兴？”

而自己，也要走到终点。

“来点雨吧。”

在钢铁苍穹的下方，突然奇迹般的冒出无数积雨云，雷声轰鸣中，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

他感觉自己就像雨水，从天空坠落地面，只有这短暂的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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