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风雨雪(2/3)
夏紫凝站在窗前痴痴地看着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坎坷的人生,恰如那冷雨蛛丝般的,飘零半空无根无依。
一念及此,伤心的泪水顷刻蓄满了眼眶,先是一颗颗的滴落,至后来,天假人怨,人天共恼,成串的泪水直至将胸前的衣服打湿。
她一边落泪,一边抽泣,一边哀叹,一边在心中发狠。
再说那个凌志渊,从夏紫凝拒绝住他家开始,就滋生了另一层想法。
这种想法本来不甚清晰,原本只是埋在心间的一颗细微的种子。
可是日子一久,那个淡弱的种子却像是一蓬雨季里的野草,蓬勃滋长开来。
夏紫凝曾邀他和女儿及母亲妹妹看过一场演出,本来他几乎已经认定了她,但却因为对方的忽冷忽热,让他以为她可能另有想法。
而他在事后也分别征询过三个家人的意见,持反对态度的占了两席,他们分别是女儿和母亲。
至于妹妹,虽然未曾明确反对,但也没有赞同,只说你凭感觉吧。
女儿的反对自然在意料之中,大多数女孩不会接受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做后妈。
母亲的意见直接明了,也恰恰说中了他的心事,老人本着为后代子孙的考量,直说你应该找一个身材高一点的女人,为你生一个高一些的儿子。
他就是因为身高的缘故,遭受了无数恶意或善意的讥笑,可是无论是哪一种,都给他心理上都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他不想让儿子步自己的后尘,遭遇自己曾经的创伤。
他已经有过两次的婚姻史,相比较而言,他认为夏紫凝最应该成为与他相伴一生的女人。
而他也正是因了这个缘故拿不定主意,才给夏紫凝留下了机会,让她找上门来,与他真刀实剑的摊了牌。
无声的雨丝,在深绿的树叶上积成水珠,晶莹剔透。
原本该是落叶知秋的槐柳,因着雨水丰沛的缘故,泛黄的叶片依然挺立在枝头。
错过了雨季的杨枣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们像是拔光了毛的鸭子,仅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
凌志渊接到夏紫凝的电话后,心里亦喜亦忧。
喜的是终于等来佳人的电话,忧的是拿不定主意娶她。
他是个部门经理,只要没什么大事,安排好了工作后,便可以享受特权早走一步。
一个月没见了,他有一种急于相会的冲动,于是在花店里买了一束玫瑰,并请售花小姐在上面撒上几滴香水。
驾车上路后,才想起夏紫凝告诉他是有事要说,他的心里才咯噔一下,觉得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对方或许是真的有事找他。
四十分钟后,凌志渊怀着一份忐忑的心情回到家门口,习惯性的在腰间摘下钥匙。
在他准备把钥匙伸进锁眼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把钥匙又挂回皮带上,整理一下仪容,把那束玫瑰举在胸前,摁响了门铃。
夏紫凝起身过去将门把手一转,像个当家女人一样,娴熟的打开了防盗门。
却没有像个当家女人那样接过凌志渊的包,替他挂到衣架上。
更无视那束香味扑鼻的玫瑰花。
凌志渊面带喜悦的笑容,问声你好,就要将玫瑰送给她。
夏紫凝白了他一眼,寒着脸没有吭声,而是转身回到沙发前坐下,冷冷的说道:“苍天都在伤心落泪,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凌志渊见自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立刻觉出事情发生了变化。
兴奋之情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顷刻凉到了心里。
他一改往日的习惯,没有将包挂到衣架上,而是跟了过来,把包放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才把手里的玫瑰放到茶几上。
这时候,他就看见了夏紫凝放在茶几上的孕检报告。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却并不急于翻看,而是像在单位里对待属下那样直截了当:“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怀孕了。”夏紫凝很淡、很轻的几个字,却如同炸响在凌志渊心间的爆雷。
“什么,你怀孕了,怎么可能?”凌志渊神色骤变,却还极力保持一份平静。
“喏,那是孕检报告,自己看吧!”还是淡淡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韵味的语气,像是语音广播。
甚至,连眼稍也不往对方脸上扫一下。
淡的让凌志渊的心直往下沉。
可他毕竟是沙场老手见多识广,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在一起三晚,你说过都是安全期的。”
“听你的口气,也是熟门熟路了,有那么准确的安全期吗?”夏紫凝犀利的目光射到了凌志渊的脸上。
“这么说,你在骗我?”凌志渊感到了压力,开始反击。
“我在骗你吗?”夏紫凝脸若寒霜。
“哪你怎么会怀孕?”凌志渊感觉到自己的底气有些不足。
“头两次,你说安全期不假,可是后一次,正好处在两可之间。”她的语气依然是平静而淡然的。
可越是这样,越能让凌志渊感受到压力。
但他还是想到一个反击的办法:“可是,你应该提醒我呀!”
“我没提醒你吗?”夏紫凝直视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
凌志渊扶了一下眼镜,避开了那道令他心寒的眸光。
路上的激情至此彻底的湮灭了:“说吧,你想怎么办?”
“要嘛娶了我,要嘛拿钱了事。”夏紫凝直截了当,眸光紧紧逼视着对方,脸上则是一副嘲讽藐视交错的神态。
凌志渊在她严厉的逼视下,始终没有勇气对接。
他经历了两次婚姻,对妇科检查报告尤其敏感,所以,当他看见那份孕检报告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期,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吃惊来。
然而他却并不想立刻给她答复,满足任何一个条件。
“你这是讹诈?”他的眼光闪了闪,终于鼓足勇气盯住了对方的眼睛。
“随你怎么想好了。”夏紫凝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在欧亦然那里碰了蛮不讲理的壁,吃一堑长一智嘛,知道软刀子的厉害。
因此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住他。
见对方毫不气馁,凌志渊只得借着扶眼镜的机会移开了交锋:“或者是报复?”他气馁的说道。
他的眼神在夏紫凝的眸光上一碰,却像是一片随风飘逝的黄叶,顷刻掉落。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报复你,是你做的不够好吗?”夏紫凝神情未变,语气虽轻柔,然而在凌志渊听来,却如同利箭一样穿心。
他感到一阵燥热,于是起身来到阳台上。
窗外,稠密的雨丝斜飞直落。
如同他那复杂的心情一样无法平静。
“今天必须做个了断,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毫无前景的拖延上。”夏紫凝冰冷的话语自后面射来,震的凌志渊身子一阵摇晃。
他平复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心,转过身来,把自己的眼睛藏到背光处:“这么说,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了?”
“你其实不用太多的时间,”夏紫凝说,“我们都很忙,既然觉得不合适,又何必牵扯不清呢?”
“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和我摊牌?”凌志渊找了拖延的话题。
“是你一再失信于人,不想跟我有结果。”夏紫凝纠正了他的无理。
凌志渊清楚自己的劣势地位,他心知无论从哪方面说起,他都经不起对方的严厉质问。
而对方不把他一再失信于人的丑陋行径大书特书,那并不是给他留面子,而是不屑于说。
看来,她并不像其她的女人那么好对付,是我轻视了她,小瞧了她的能量,才被她卡住了死穴。
就这样认吧,他心有不甘,不认吧,又难以收场。
不如先透透她的底再说。
“我若是不娶你,该怎么了结呢?”
“你清楚的,到了我这个年龄,堕胎很伤身体的,极有可能再也无法怀孕。
因此,尽管你不想娶了我,但我依然请你考虑清楚我的实际情况。”这等于把球踢回给了凌志渊,让他自己斟酌。
凌志渊怕的就是这一招,这明显等于告诉他,你若不想娶了她,那就势必要付出一笔不菲的费用来了解此事了。
“那你说个数?”他这样一说,也是明白无误的告诉对方,我不会娶你的。
“三十万元。”
“这不可能。”凌志渊严词拒绝。
“这样吧,反正我也没有孩子,堕胎后,再次受孕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不如我把他生下来,你只需每月拿生活费抚养,直至上完大学找到工作为止。”
凌志渊身躯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有这种想法,这次可真是玩大了。
他清楚,真若那样的话,此后将和这个女人牵扯不清一辈子,除了抚养那个非婚生的孩子,搞不好将来还要拿出一半的家产分给她。
“交往一个多月,拿出三十万来,这个价格也太离谱了。”
“那是因为有了孩子,抚养孩子到十八岁,加上上学的费用,三十万很多吗?告诉你,今天我过来,就没打算出去。
养育孩子长大,也得有个安身之所。”夏紫凝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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