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懂情意(1/2)
“有人吗有人吗?”
郑国着急道,“有没有个人啊!”
“谁啊,大清早的。”
医馆吱呀一身开了,有个穿着布衣,头上扎了个啾啾的药童,打着个眼,两眼乌青的走了出来,“呜里八吵的,燥嘛子燥呢!
大早上的怕是喉咙芯子都要喊出来了,喊着去投胎啊!”
“还说什么啥子栋梁之材,啥子啥子,栋梁哪里的才,让我看看是哪个?”
药童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郑国背上变青的李信,大惊失色道:“我滴个亲娘啊!
都变色了,这个栋梁,是中了什么毒?”
郑国欲要开口。
药童赶紧道:“别讲什么比屎还多的蛋屁话,像抓药一样,抓重点!”
药童推开大门,行动得风风火火,郑国生怕自己拖后腿,连站在后面的姑奶奶都不要了,火烧眉毛的跟着药童走进去,“蛇毒,是蛇毒。”
“什么蛇,你看这,嗨哟,还吊了口气,快快快,快进来。”
*
“咕咕,咕咕。”
她顿了顿,“我也有所牵挂。”
走出去时只听得后面李信翻身而起,叫唤道:“你怎么就知道,本将军未来有朝一日,不能够当秦国的主将?
等着瞧吧,小将军当得,主将更能当得!”
白桃一进来就对上他的目光,吓得浑身的狐狸毛四仰八叉的都顺了,“政哥哥,你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不是最近宫里都在整肃奢靡之风,你很忙吗。”
老婆婆:“得亏他底子好,否则,中了这种蛇的毒,怕是神仙也难救。”
老妇虽身形佝偻,但动作快且稳当。
李信觉察不到疼痛似的,拔了自己身上的银针,边拔边道,“本将军现在在王翦麾下任职,乃左小将军是也,本将军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无妻也无妾,小娘子若是嫁过来,我肯定护眼珠子的宠,三年抱三个大胖小子,也不枉报答小娘子的一番救命之恩啊。”
郑国松了口气:“总算好了。”
用鱼鲛点燃起来的长明灯,照得这座金碧辉煌的殿内在幽暗中隐隐约约游动着某种光辉。
少女连窈窕的背影都一伏一伏的,看样子气得不轻。
里面的郑国冒出头来,“姑奶奶,快进来,那大夫问我们是什么毒蛇咬的,我说不出来。”
白桃走了进来,发出的动静微乎其微,老妇没有回头,声音沙哑粗砺:“你可知道,咬了这壮小伙的是何种毒蛇?”
白桃松了口气,知道他对自己比阿兄还要对自己心软,无所谓的哼道,“都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郑国巴住她不放,生怕小狐狸崽溜走。
随即去命药童抓药,而她则再拿尖针,快速的扎在李信的五指指尖上。
“我就不应该让你救他,这嘴巴太欠了!”
房间满屋子的药味和血味,李信还在昏迷不醒,白桃见到那佝偻的身影吞没在拐角,说道,“既然他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救命恩人,那太有戏了。”
里面郑国背着李信进去了。
她刚见到赵高低着头垂着手路过,有心开口想探探话,但是转眼就咽下去了。
白桃险些将手里的金子咂他一脑包。
她看向这间风雨陈旧的药馆,沙沙的落叶落了下来,时高时低,使人想起咸阳城里栽种的珙桐树叶。
“哦什么哦,还哦个半天,”白桃狐狸眼一转,戳破他的小心思,“你是怕,那个红毛蛇妖还在咸阳,到时候撞上小命不保对吗?”
只不过还未等白桃露出得逞的小表情,又听得他道,“只是桃桃夜不归宿,难逃其咎。”
“做什么?”
见小狐狸被调戏了,郑国有点懵的过来劝李信别找死,“说什么呢,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发话,你没准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晾着呢,埋都没地埋。”
白桃小心翼翼的溜进了内殿,就只觉昏暗无比,连油灯也不曾点一个的。
针灸,药熏,再放血,再针灸,药熏。
嬴政:“寡人从未如此说过。”
白桃就是从啼鸣月下归来的,任这咸阳的高手想破头也没有想到,她是凫水而来。
【且太后有异,前两年生得二子极为古怪,像人又不像人,像蛇又不像蛇,恐是遭受了某种诅咒。
臣乔装混入了雍城送子官船,垄断了长信侯四面搜刮幼童之路,不过臣昨夜在雍城碰到了一女一男,行踪诡异,敌我暂时不明。】
白桃伶牙俐齿惯了,现在竟没有一点发挥的余地。
【君上,臣在雍城探得长信侯在雍城有不轨之心,不仅大募门客,行为嚣张,所有雍城暗哨皆出他手。】
她眉眼一派无虑,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不懂情,不懂意。
郑国抖了抖耳朵:“?”
不过转而他又半闭半睁的看着白桃,挑了下眉毛,吹了个高扬的口哨:“呜呼——是哪里来的,好够味的小娘子。”
他没答,只是抬起手来,他那双手是握剑的手,执笔的手,指点朝政的手,这么一瞬间,他向她伸过来,有如高高在上的天神手掌。
老妇压成三层的眼皮褶子转动一下,拿起仔细端详了番。
信鸽双翅收敛,停息在窗台上。
白桃没吭声,垂下眸光,看起来心事重重。
算了,都是家务事。
白桃讪讪的挪着步子,左右看了看道,“蕊儿呢,我让她陪我好生歇着,走的时候也没有给她招呼一声。”
人和妖的后代,天理不容。
“那你找个地方窝着吧,最好永远别出来了。”白桃转身就走。
吃饱了米糠的信鸽,扑簌簌的又像一条白色的弧线抛向天际。
白桃忙收敛了思绪,紧着跟进去,里面李信的上半身被脱光,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白桃将手中拾的鳞片恭恭敬敬的递给她,“我也叫不上名字,但是从我在那里捡到个蛇鳞,老人家,您看看。”
“她今夜会回来的。”嬴政冷沉道,“她若是不回来,寡人亲自去缉拿。”
“啊?
去哪里?”郑国凑上来道,“这次我们虽摸到雍城的情况,没有毁那个雕像,你不打算再多呆几天吗?”
落笔:李信,亲禀。
白桃抽了口气,一把拍开他的手直接背过身去,恶人先告状道:“蕊儿是你送过来的,打入天牢也是你命令的。”
嬴政就在最昏暗的一个角落立着,他的眉目太过平静没有起什么波浪,以至于觉得有些许凉意。
“打入水牢了。”他冷淡道。
郑国拉住她,脏兮兮又带点可怜兮兮道,“姑奶奶,你做什么都不能抛下我,你要是抛下我,我可怎么办啊?”
嬴政:“去了何地?”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解开鸽脚上的信筒,嬴政剥开封泥,展开羊皮卷。
白桃还站在原地。
嬴政道:“蕊儿,寡人自会赦免。”
嬴政:“.”
就算是诞下实在是难以存活,蛇类冷血无情,向来对诞下的后代置之不理,可他却千方百计的保全。
白桃低着头,怕泄露表情,直接扯了他的黑袍大袖抹着莫须有的眼泪。
尤其是只要看对眼,就能够露水情缘的。
郑国听不下去了,俊脸一绷,骂道:“你可真是老鸹配凤凰,痴心妄想,你怎么不死泥鳅跳龙门,架个梯子再上天,你无身份无背景,就只是个小将军,主将轻而易举就能换了你,还想配我家姑奶奶,我呸!
做你的大梦!”
嬴政凝视着她,轻轻问:“还会跑么。”
“嘤。”
现在她轻飘飘的,像是一片叶,随时有可能飘走。
有鸟在叫。
有片羽毛晃晃荡荡的飘落下来,赵高捡起道:“君上,夜深了,您已经连着一整日没有歇息,这里由着奴才来守,您还是先行歇息吧。”
他要拿他的后代做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白桃的脑子里纷繁扰乱,像是崩开的线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出来。
但是嫪毐之事又重重的将她拉入地面,猛地摔上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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